朱不展盘坐于马车中,面色冷峻,不停用手摸着袖中的一个小木人。阳光透过不断起伏的窗帘,让其人的脸也半明半暗起来。
昨夜,吴亘已经向他说明了赵霖戈等人的计划,请他务必不要再手软,利用自已多年在朝的人脉,断然予以反击,否则不仅自身难保,连在归元宗的朱浅画亦是危矣。
谈话间,吴亘脱下了上衣,一条条如蚯蚓般的疤痕布满前胸后背,这些都是雷击所留,尚没有完全消退。得知是二皇子赵霖戈派人所为后,朱不展终是定下了决心,与吴亘分头行动。
在吴亘离开后,朱不展便乘马车直奔昭玄司而去,过了两个时辰方才出来。接着去了大皇子的府邸,却只是停留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开,转而又前往了太常寺。
就这样,马车在扶黎城中来回穿梭,或是到官署,或是到私宅,接连去了十几个地方。最后,马车停在了皇宫前。
看着巍峨的宫墙,墙上不断巡逻的军卒,朱不展转头望向独苏山的方向,口中喃喃,“筠儿,你放心,我是断不会让人伤害我们女儿的。真以为我朱不展是案上鱼肉了,君子可欺之以方,但不代表读书人就可以任人宰割。”
长公主赵蓉有些气恼的坐在车里,沿着长长的甬道向着宫外走去。得益于日常的保养,业已四旬的她,看起来仍是皮肤紧致,额头看不见一丝皱纹,宛若才三十出头。
此时,光洁的额头上双眉紧蹙,今天入宫两件事都不如意。
一个是向自家母后打探立太子的事,自已已经明里暗里说了赵霖戈的不少好话,可是老太太就是不吐口,还让自已少参和这些事。人家说皇家情薄,果然如此,自已这个长公主也是姓赵,为什么就不能说上两句。
另外一件事则是向皇上讨要一些延寿之药,明明听说荣奚那个蠢货和吴亘都已经进贡了神药,可皇上总是顾左右而言它,没有分润半分的意思。
一想到这事,赵蓉就心中哀叹,人说女人四十如渣,哪个女人不想着永葆青春呢,眼看自已可能菊老荷枯,人老珠黄,心中就升起无限的恐惧。
赵烨这个狗皇上,你坐于宝位,什么得不来,自家姐姐讨要些药还这么抠门。既然如此,那也别怪做姐姐的不客气了。
嗯,那不是朱不展吗,他怎么进宫了。一看到这人一本正经的模样就生气,等着吧,等潜伏于赵霖宸府中的暗子告发,看你朱不展还神什么气,一个破教书的,整天要拽上天。
带着一腹幽怨,赵蓉出了皇宫,回到自已的府邸才想了起来,自家的夫君荣魁这些日子不在府中,出去巡查少府秘库了。自已自下嫁其人以来,诸事皆好,就是未能生下一子半女,这倒是成了一块心病。
既然自已生不出,那别的女人也不能给他生,这可是自已的逆鳞。他荣魁要是敢沾染其他女人,哼,自会让他好看。
暗自发泄了几句,赵蓉闲着无事,便让仆人起了仪仗,去往城北的藜山,那里有她的别院,院中专门圈了一处温泉,正好近日无事,不如借温泉沐浴养颜。
赵蓉一连在别院呆了五六日,方才心满意足向京城之中返去。
行走于路上,赵蓉舒服的侧卧于车中,这蒋记车行做的车子就是舒服。她骨架不小,继承了赵家健壮的身材,一般的车子坐着总是有些不舒服。
这辆车子,是从蒋记车行专门订做的,按着自已的身材喜好打造,听说可是花了万两白银。之所以是听说,因为这辆车本就是车行送的,自然不知道其真实价值如何。
平日里自已不用时,荣魁也会用上一些,毕竟他经常去少府的一些秘库,路途遥远,颇为辛苦。这辆车车厢宽敞,累了躺一躺也可缓颊一二。
看着宽大的车厢,赵蓉心中有些不快。往日里,荣魁可是常与自已同行,这辆马车亦是见证了二人的旖旎过往。只不过,这些年随着自已芳华渐去,这荣魁便以身体不妥为由,同衾共枕的事情少了许多,夫妻间便有了些生分。
郁闷之下,赵蓉随手翻弄桌上的一摞书,这些书都是荣魁的,平日里她看都不看。
正无聊间,忽然有本书里露出一角绯红,好奇之下打开,却是一个信笺。这信笺赵蓉自是晓得,京城怀春女儿家都喜欢用的,不仅素雅别致,还有淡淡幽香,实在是向情郎倾诉衷肠的必备之物。
一看到这,赵蓉一扫方才的慵懒,将信笺打开,里面是几行娟秀小字。
海棠祈时雨,深院锁黄昏。莺鸣长不断,念念是荣君。
荣君?时雨?看着这首腻歪的诗,无数个想法涌上心头,赵蓉脸上的怒意越来越盛,攥着信笺的手也是微微颤抖。这荣魁难不成......还海棠,是梨花压海棠吧。
一念至此,赵蓉脸色铁青,大声叫道:“停车,翠风,你过来。”
伴行于侧的贴身侍女赶紧走了过来,“公主,奴婢在此。”
看了看车外众人有些惊疑的目光,赵蓉将心头的怒火压了压,“上车来。”
等翠风上了车,赵蓉方脸色阴沉的问道:“这些日子,老爷都去了什么地方,可是会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