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邵元是姜崇的得意门生,一直受他提携,对他也恭敬非常。
这种忠心听话且有才能又无深厚背景的人,上位者都喜欢。
几乎与姜锐一样,姜崇同样也从未怀疑过她一手提拔起来的沈邵元会背叛自己。
姜蕴倒不是不信她祖父看人的眼光,只道沈邵元那狗贼实在是太善伪装。
沈邵元表面上对她祖父感恩戴德,大有肯为他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之势,背地里却为了一己私欲枉顾礼法背叛恩师,恩将仇报,真真不配为人。
同样的,姜蕴也没有打算多费口舌去说服她祖父马上就改变他对沈邵元的看法。
“祖父,明天晚上我们家开宴,届时沈邵元会借机潜入您的书房。”姜蕴说着抬起她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向书案上一排印章盒中的一个小木盒,“偷走这枚印章。”
明日也就是正月二十九,是大年三十的的前一天。
以如今桓国公府的地位,及姜崇在官场上纵横几十年,他的门生及亲自提携的故吏数量极多。
往往大年二十九这日,姜崇的门生及抱着各种目的官员们都会携带家眷选择这一日登桓国公府的门,给他拜早年,并献上贺礼。
所以明晚的桓国公府确实会大设宴席,而男席的贵宾席就将设在寿康堂。
姜崇听完姜蕴的话后不由一怔,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甚至伸手去把那个盒子打开,立面正是躺着他的一枚玉刻印章。
这枚印章是姜崇的私印,刻有姜家的繁复家族图腾,万难仿造。
这枚印章若是落在有心人手里,那将引起多大风浪可想而知。
就算是位高权重的桓国公姜崇也不由心惊胆战,不得不重视起来。
不过姜崇到底是见过诸多风浪之人,稍微震惊后很快又平静下来。
他看着站在面前这个沉稳又镇定的孙女许久,问了跟姜锐同样的一个问题,“蕴丫头,此事你是从何得知的?”
尽管姜崇此时威势十足,但姜蕴丝毫不慌。
她又故意卖了个关子,神色自若地回道:“祖父,您先别管我从何得知,一切需待明日您亲自查验,我也希望是我错了。”
姜蕴知道她只需要在祖父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其他的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及能力,她相信沈邵元的祖宗十八代都会被祖父查出来的。
姜崇静静看了她一会后哈哈一笑,目露钦赞道:“好,果然是我姜崇的孙女,你放心此事我会查个清楚。”
他顿了顿后又说道:“不过,如若此事若非属实,你今后的一切皆需听从家里的安排。”
姜蕴闻言一惊,心想莫不是被祖父看出了她不想嫁给任何一个皇子的心思,借此机会换她一个承诺。
她突然有些心虚,毕竟今生她唯一想要的人是萧令妤,她的公主殿下。
至于其他的什么人,她是一概不会考虑的。
不过如今的姜蕴早已有超越这个年纪的心智了,也曾在官场上纵横多年的她,自是不会被祖父一两句话就给嚇住的。
所以姜蕴面上不显,只是淡淡地点头道:“好,我听祖父的。”
反正沈邵元盗印之事明日一定会发生,那么她此时先答应祖父又有何妨,姜蕴心里是这样想的。
姜崇见她神色淡定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语气也极为笃定,仿佛在说一件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一样坚定,不由对她所说之事更加重视。
到了他这个已经半截入土的年纪,心里最重要的就是姜家及儿孙的未来。他得为儿孙计深远,是万万容不得有人打他姜家的主意的。
虽然姜蕴并未说他那个得意门生沈邵元偷他印章是去做什么,但只需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此事将对姜家带来多大的危害。
所以,姜蕴想得不错,她确实在姜崇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姜蕴见祖父已经听进去了,并且跟她打了个类似的赌注,心里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眼下,两家与姜家命运息息相关的事总算是把控住了。
“祖父,我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您近日身体欠佳,我还是先扶您回去休息吧。”
姜崇含笑点头,“好。”
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饭,作为一家之主的他虽然高兴,但也确实颇为费神。
特别是还从姜蕴这里听到令他心神震颤的消息,及胸中因此隐隐腾起的怒火。
姜崇毕竟是个上了年纪的白发老人,确实累了。
语毕,姜崇抬起一条胳膊,姜蕴立即过去扶他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