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喜事?”南平示意玛索多背对卧榻坐下,见对方没有起疑,心里松了口气。
玛索多立刻绷不住劲,开了口:“阿父的信刚刚到了,他的汗血马生了小马驹,又听闻王后喜欢骑射。说是这次来高城觐见便要带着马驹,献给王后呢。”
南平心里转了千百个对方夜访的理由,每一个都与朝堂后宫相关,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么档子细枝末节的小事。
如此也值得大动干戈跑一趟么?况且礼还未到,先巴巴的过来显摆,搁哪儿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她略一寻思,干脆按兵不动,单是笑道:“妹妹有心了。只是我这几日身子不大好,暂时骑不了马。我看你现下行动无虞,可是腿脚好利索了?”
对“妹妹”这个称呼,玛索多许是心思没在这,似乎也没什么异议,立刻回道:“能蹦能跳,都好了。”
“如此甚好。”少女不疾不徐的说。
两人停了半晌,南平唤下人上茶。
“我马上就走,不喝了。”玛索多脾气急,但凡旁人多绕上一圈,她便等不及了。
“随你的意。”南平心里有计较,倒也没觉得被拂了面子。
这厢王后还待徐徐说些体己话,玛索多终于忍不住又开了口:“不知王后可有王上的信?走了这么些个日子,一点音讯也没有,不知道他在外面吃得惯不惯,可有瘦了。”
看来询问瓒多的近况,才是玛索多此行的真实目的。
南平倒是一怔:对方难不成是听说了什么,来试她的底了么?
她定神,抬手捻起拨子,捣碎了香炉里未燃尽的余烟:“行军打仗不比扮家酒,哪有时时吐露动态的道理?若是消息被敌军劫了去,不反倒给陛下添麻烦。”
她停了停,又道:“再者说,你连陛下的神勇也信不过么?至于劈头盖脸的跑我这儿来求证,也不怕被人笑话。”
玛索多被呲达了,又还没有习得皮里阳秋的嘴皮子功夫,因此把心里话直不楞登吐了出来:“王后,我着急是因为有人说……王上死了。”
“谁在胡说八道,我看是活腻歪了。”南平手一顿,面上不动。
“阿父的手下在北领地的边界上看见西赛,肚子竟然鼓的圆滚滚,看着跟足月了似的。明明离生产还好几个月呢,不知恁的养成那副模样!她当时说,王上已死,王后知情不报。阿父手下听不得她浑说,便要前去捉拿。结果刚靠近,西赛就一股烟似的没了,真是邪门。阿父本来不让我和您说,但是我哪里忍得住。”
这一番话讲的绘声绘色,倒像是鬼故事一般。
南平放下拨子,叹了口气,看向玛索多:“先不论你父亲的手下是不是眼花看错,要么就军士日子枯燥、爱编些故事诓人。单就凭西赛这反贼之女的胡言乱语,也值得王妃你专程过来质询么?丢了面子不说,倒显得是非不分了。”
少女沉静如水,像是当真指点玛索多行事一样:“你是个热心肠,我知道。但越是善心的,越不能被恶人挑拨离间,你说是么?”
玛索多被云山雾罩的一忽悠,仔细一想,还真是。
先前可不就是西赛撺掇她去和南平赛马的么?自己摔断了腿,差点没命。人家反倒落了好,连孩子都有了。自己比南平年长了几岁,真真活到狗身上去了,骑马、看人一件不如一件!
玛索多想通这一层,又急又怒,便跟炮仗一样噼里啪啦的叫嚷起来:“西赛真是坏极了!”
南平不忙,冷眼等她发泄完,心里寻思:这与西赛有何关系,分明是玛索多的父亲有意为之。当爹的最了解女儿性子,所谓“不让说”,分明就是“让她说”。只是他不过几日就要亲临高城,此时故意借玛索多之口提前向上位者透露消息,此举何意?
他到底知道几分实情?
在少女惊涛骇浪般的心事中,玛索多心满意足的走了。
南平心里还在思寻,回身时突然看到床铺上一抖,一个黑影忽的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