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时间水似的流淌,直到身后传来纷繁的喊声,打断了此间沉寂。
“王上!”
措仑回头,却是葛月巴东带着守军前来了。
“都拿下了?”少年望向对方的一身尘土和血迹,沉声问道。
“臣失职,让安庆在死士掩护下逃走了。”
措仑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城外都已布防,看住线人,他迟早会再露头。”
葛月巴东领命而去,少年转身对南平道:“你先回宫吧。”
西赛和孩子的尸首被盖上了衫子,抬了出去。南平在众人簇拥下往外走,及到院中才发现战斗之惨烈。
处处是血肉模糊的尸首、被挑落的凌乱铠甲和一声接一声的痛苦呻|吟。守军和突袭军各有伤亡,不分伯仲。
南平目不斜视的上了车,帘子即将垂下时,眼神朝外一扫,看到了提步走来的少年。
“我陪你一起。”措仑改变了主意,冲她笑笑。
车帘落下,挡住了光,盖出一厢空落落的暗。扬鞭声起,马车碌碌而行。
南平清了清嗓子,对身旁人道出心中疑惑:“所以……你当初没走?”
措仑有些心虚的望向她,解释了起来。
——他不仅没走,实际上就连隆戈尔被俘,都是共同设下的套子。
“我翻看德加留下的密卷时,发现安庆早就有反心,不仅暗中与西多吉勾连,还在高城宫中埋下了许多眼线。但当时德加为了制衡,还没来得及将他斩草除根,就身故了。”
南平从这番话里捉到了关键词:“眼线?”
“你还记得那个叫阿伽朵的侍女么?”
南平一怔,想起那个与阿朵相差一字的姑娘:“她是安庆的人?可这是瓒多当初派到我身边的啊。”
“德加不过是想顺水推舟罢了,用她看着你,也给安庆留个信任的假象。”
“那你和隆戈尔……”
“隆戈尔有贼心没贼胆,又或许是想压安庆一头,就配合着我做了这么一出戏,假意在岩城被俘。”
“而你在高城埋伏,专等安庆上钩。”南平寻思片刻,下了结论。
如此一来,种种机缘巧合便都说得通了。
少年才应了一声,就听见少女又道:“既然你早就暗中谋划,为何不提前告诉我,难不成怕我说出去?”
“不是故意瞒着你,是一来想把局做的逼真些,二来前途未卜,不想你太过担忧。”措仑一听这话不对味,显得有些局促。
他握住了姑娘的手,又自责道:“只是千算万算,没料到西赛会和安庆串通,让你受了这么些苦。”
南平把脸转了回去,语气淡淡的:“原来如此。”
少年登时慌了,把她的手抬起来放在了胸口,话音震得嗡嗡直响:“是我思虑不周,都是我的错。”
南平笑笑,眼睛依旧是静的。
“你生气了?”措仑小心翼翼试探道。
“哪能呢,你不过是信不过我罢了。”
——这分明就是生气了。
南平轻描淡写回答完,微微侧脸,用余光打量措仑。少年一脸焦急,手攥得更紧了,舍不得撒开。一双眼睛都透出股可怜劲,耷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