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寂静。
树上的猴子吓得瘫坐在树干上,用手捂住了眼睛,浑身颤抖。
这时,几声咳嗽划破空间:“咳咳,我还真是个贱坯子。”
陈十一慢慢抬起头,丑陋狰狞的面容再次泛起潮红。
蚰蜒见到少年居然醒了过来,口中发出暴戾的尖啸声,那支从女人脸伸出的口器,瞬间加速往陈十一眉心刺来。
就在这奇怪的东西即将刺入陈十一眉心的刹那,少年猛的侧脸闪避,一张嘴,将那近在咫尺的晶莹剔透的管子一口咬住,牙齿狠狠用力,直接将这诡异之物咬成了两截,脸上带着报复成功后的残酷笑容:你想吃我的脑浆子,我就先吃了你的。随即将嘴里的半截口器胡乱嚼了几下,生生咽了下去。
蚰蜒突然遭此大变,剧烈晃动着身躯,发出凄厉刺耳的嘶鸣,仿佛被人断成两截一般,看上去痛不欲生。但扎在少年身躯内的七八根虫足,却丝毫没有一丁点的松动。
陈十一咬紧牙根,用肌肉紧紧夹住蚰蜒扎进体内的虫足,拼尽全身力气,绷起四肢,头往下脚往上翻转起来。“啊!啊!啊!”少年整张脸因充满力量而变得扭曲,看起来更加狰狞恐怖,原本被桎梏在体内的力量也在瞬间爆发。
如同爆竹一般的清脆之声连番响起,蚰蜒扎在陈十一身上的八只虫足相继被少年扭断,连钳住少年手臂的前螯也断裂开来。连遭重创之下,再也顾不得陈十一,疼的在地上扭动翻滚起来。
陈十一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盯着眼前兀自挣扎不休的蚰蜒,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从身体里拔出一根断足,带着一蓬鲜血就朝虫子扑了过去,疯狂的在蚰蜒的身上一顿猛扎。虫子痛的在地上乱蹦,碧绿色的血液四下飞溅。
少年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一把抓住蚰蜒的残肢断臂,猛地发力,竟将这数百斤重的巨型蚰蜒抡了起来,像风车一样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将这虫子当个破布口袋似的甩了出去。
听着蚰蜒撞在树上而后重重坠地的声音,陈十一大口喘着粗气,发出如风箱般的轰鸣,啐了口血沫,咬紧牙关,用仅剩的还算完好的右手,握住插在身体里的断足,颤抖着将它们一根一根的拔了出来。前胸后背正反十几个黑黝黝的窟窿,汩汩的冒着鲜血。
少年感受着身体里喷涌而出的力量,看看地上几不可见的野菜粥,再次怒上心头,扔掉手里最后一根断足,一把拽去上身破烂不堪的衣衫,冲着蚰蜒的方向追了过去,嘴里大喊:“草鞋底子,还我的野菜粥!”
到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蚰蜒上半身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了,竟然还没有死,shen • yin着从地上翻身爬起来,只是没等它站稳,就看到陈十一已经冲到了跟前,粉红色的独眼里第一次闪现出了面对死亡时的恐惧,扭头就想往灌木丛里钻。
陈十一哪能让它跑掉,直冲上前,单手抱住蚰蜒的脖子,一个过肩摔,将虫子再次掀翻在地,顺势骑在它身上,一拳接一拳的就往这虫子脑袋上、胸口上、以及那张凸起的女人脸上砸去,拳击轰鸣之声如仲夏的闷雷一般连绵不断。
蚰蜒的骨骼也不知道被砸碎了多少,身躯上碧绿色的虫血四溅。起先还能垂死挣扎与少年厮打一番,奈何少年拳势实在太猛,每次都被打了回去,渐渐的,蚰蜒的挣扎越发无力,残存的十来对虫足再也支撑不住身躯,耷拉了下来,直至没了声息。
陈十一从蚰蜒身上滑落下来,晃晃悠悠走了几步,拣了个干净地方躺下,仰望着天空,龇牙咧嘴的shen • yin起来。
过了良久,少年才强忍着痛楚,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蚰蜒跟前,拖着两根长长的尾须,往篝火处走去。走着走着,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自己,疑惑的回头看看,又没发现什么。少年看看两丈来长的蚰蜒,突然咧嘴笑了起来:也不知道这东西的味道怎么样,如果跟蜈蚣一样就好了,吃着有螃蟹味;还这么大个,十天半个月都不会饿肚子了。
隐藏在高处的戚大人和越宁安,目瞪口呆的看着陈十一赤手空拳、活活打死精怪一般的蚰蜒,然后拖着这庞然大物往来路走去,半晌才缓过神来。
戚大人沉默良久,没理会凑到跟前的越宁安,摸出纸张和炭笔,快速写了几行字,折成信笺,又从身上掏出一只纸鹤来,将信笺放入其中,然后咬破手指用鲜血在纸鹤上画出一道符印,纸鹤身上逐渐发出朦朦白光,随后振翅飞上高空,流光一闪,消失的无影无踪。
越宁安看着纸鹤消失的方向,脸上满是羡慕之色。这是崇礼司衙门千户以上级别的官员才得以配发的物件,是南楚鲁家专为天下下四境武夫炼制的传讯纸鹤,不用灵力就可激活法阵,价格贵的惊人,自己半年的俸禄都买不起一个。鲁家也因此大发横财,富的流油。
“戚大人,您这是?”越宁安收回目光,小心翼翼的问道。
“看来这禹山中有精怪大妖的传说不是空穴来风,有必要请衙门里派人过来查探一番了。”戚大人的神色有些凝重,没等越宁安回应,又继续问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那只蚰蜒除了体型巨大,还有何特别之处?”
越宁安略一思索,不确定的说道:“大人是说那张脸?”
“不错,那东西叫鬼画颜,又叫魂嗉囊,只有开了灵智,常年吸食脑浆和抽取生魂的精怪才长的出来。看来,这蚰蜒吃的人不少啊,倘若当真给它化了妖,后果不堪设想幸好”
“那咱们还跟着往里走吗?”越宁安心里又开始发毛了。
戚大人最见不得这小子猥琐的样子,明明有夺欲境的实力,偏生凡事喜欢往后缩,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瞧你那德行,还不如一个乡野小子。越宁安,我来问你,若是你对上陈十一那小子,有几成胜算?”
越宁安一听这话,再厚的脸皮都有点挂不住了,带着几分埋怨的辩解道:“大人,您这话就有点埋汰人了。对上那小子,不说以大欺小,若是只论生死,一刀足以!”说到最后,一脸自得。
戚大人深吸一口气,强忍住一巴掌拍死这缺心眼货色的冲动,说道:“若是你压境海底和他对战呢?”
越宁安闻言气息一滞:“,若是比蛮力,没打过,不知道。”
戚大人斜觑着越宁安,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缓缓说道:“你可要知道,陈十一那小子,可还没踏入下四境里最低的海底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