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薄勋秘书的电话时,倪苓正在电视台的化妆间候场,准备上一档影视访谈节目。
同在休息室的,还有她那部电影的男主角,周清砚。
两人都做好了妆发,正在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中。
此时,他们俩的助理被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叫走,去核对后面采访的流程和环节。
休息室内骤然安静了下来,周清砚忽然换了话题:“学妹,你是不是分手了?”
倪苓一愣,一时间难以反应。难道“分手”这件事,还能写在脸上吗?她的表现有这么明显么?
见倪苓不答话,周清砚似乎是自知失言。
他又接着补充:“可能是我冒昧了。不过我只是想确认下,你和那天电梯里的那位先生,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啊?”倪苓一时语塞。
周清砚又自顾自地开口:“我知道我就这问很唐突,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现在是否单身。”
倪苓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周清砚继续说了下去:“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总是让我难以控制的心动。”
周清砚的声音温和而认真:“倪苓,我不仅想在戏里教你谈恋爱,也想在现实里跟你好好地谈一次。”
好好谈一次恋爱?
其实这句话,对倪苓而言的确是十分诱人。她从18、9岁开始跟了薄勋,一直以来都是一种不太正常的男女关系。
从某种程度上讲,她也是想拥有一场真正而纯粹的爱情。
只是当周清砚说出这番“表白”的话语时,倪苓却下意识地想逃避。
坦白讲,她不反感周清砚这个人,对他甚至还有类似于“学长、前辈”这样的高光滤镜。两个人相处起来的状态,也比较舒服和自然。
倪苓本以为,她并不会排斥和周清砚进一步相处,只是真到了这一刻,她却没办法说服自己勇敢地去试一试。
或许是她还没有能够从和薄勋的关系中抽离?也或许是她对周清砚并不够动心?
倪苓拍戏的时候,曾听同组的女孩子们聊起过,说怎么判断自己是否喜欢一个男人。
倪苓也好奇地也凑过去听了听,谁知她们讨论出的结果,竟然是要想象一下自己能否接受和那个男人上床。
代入一下,倪苓完全不能想象自己和周清砚有任何的亲密举动。
但如果这个人换成薄勋,那她就会百分之百地享受其中,甚至流连忘返。
可怕,这是一个多么危险的想法!难怪张爱玲在《色戒》写过,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荫.道。
想到这里,倪苓的心口忽然颤了一下。她强迫自己收回思绪,一抬眼却见周清砚还在真诚地凝视着自己。
周清砚一脸地疑惑:“学妹,你怎么脸红了?”
气氛一时间尴尬了起来。幸好这时,倪苓的手机铃声响了两下,简直就像是救命稻草一般。
倪苓垂眸一瞥,发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竟是薄勋的秘书。她之前有存过这个号码。
倪苓也不明缘由,于是她一面向周清砚示意,一面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倪苓按下了接听键,语气刻意地保持平静:“张秘书,释有什么事么?”
电话那头,张秘书也是直接开门见山:“倪小姐,您的那只猫病了,虽然不太严重,但薄总想请您明天晚上过来看看,不知您方不方便?”
倪苓闻言一怔。
想着那只猫明明是她自己捡回来,现在却直接扔给了薄勋,一直也都不管不问,真的好像一个不负责任的妈妈。
倪苓心里确实有些愧疚。她边听着电话,边翻看了自己这几天的行程表。
“张秘书,我明晚不行,有个代言品牌的新闻发布会,后天晚上可以吗?”
“好。”秘书先答应下来,“那我到时候和司机去接您,您准备好了,就给我打电话。”
倪苓脱口而出:“不是在薄总的会所吗,地方我熟悉,我自己去就行。”
张秘书欲言又止:“薄总把猫带回家了,猫现在住在玉渊潭那个别墅,我还是去接您吧。”
“也行。”倪苓没再多问,和他大概约了个时间,就把电话挂掉了。
恰巧这时,助理小倩走过来,提醒倪苓节目录制就要开始了,让她再补补妆,准备一下上台。
*
另一边的薄勋,把生病的小白猫接回了自己的家里照顾。
他觉得会所毕竟是个经营场所,即使单独留出一间房,走廊里也难免吵嚷,会打扰到猫的休息。
薄勋把小猫从猫包里放出来,没想到这只“小黑”竟一点也不认生。
它在薄勋的别墅里到处嗅一嗅,就开始大摇大摆地逛了起来。薄勋走到哪儿,它就摇着尾巴跟到哪儿。
晚上睡觉的时候,薄勋关上了卧室的门,他还并不想跟这只猫同床共枕。
谁知这猫竟然亮出利爪,蹲在门外一边挠门、一边叫。
薄勋别墅里的一扇房门,也是六位数起步的价格。他倒不是心疼钱,只是这小黑叫得太凄惨。
无奈之下,他叹着气把猫放进了卧室。想不到这猫也豪不客气,腾地一下就跳上了床。
薄勋随即拎起它的后颈,把它放在了地毯上,自己回到床上盖被子睡觉。
岂料到了半夜,他一翻身,竟发现这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趴在了他的枕边,睡得四仰八叉。
薄勋蹙着眉,带着困意抱起它,又把它放到了地下。然而他刚一躺下,它便又跳了上来。
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在黑暗里滴溜溜地盯着他,好像有八百个心眼一样。
一晚上,他们就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到最后薄勋也没办法了,只能任由它开心、随它去了,爱躺哪儿就躺哪儿吧。
薄勋暗暗想,这猫真是粘人,竟一刻都离不开他,倪苓要是能有它一半那样就好了......
也不知是这一晚睡得不好,还是他刚回国有些水土不服,第二天薄勋竟然也生病了,浑身乏力、还发起了低烧。
他不得不取消了这几天的工作行程,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休息。
*
翌日傍晚,倪苓登门的时候,薄勋刚刚吃过退烧药躺下。
门铃响了三遍,薄勋才起身懒懒地下床去开门。
门外的倪苓穿着一身米白色羊绒大衣,围着浅咖色的大围巾,下身一双长筒靴,手里还提着两大袋猫粮。
她走进门,身上裹挟的寒气一并带进了室内,薄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倪苓一愣,抬起头看向薄勋,只见他穿着厚厚的睡袍,脸上有点倦容,眼眸里也有些红血丝。
四个多月没有见面了。眼前的薄勋少了几分威风凛凛,倒是多了一点可怜巴巴。
“你这是怎么了?”倪苓有些迟疑。
薄勋偏过头、挡着口鼻轻咳一声:“没事,就是有点感冒,你可以离我远一点。”
倪苓把手中的猫粮放在地上,笑着回道:“我也没想离你近,我就是来看看猫。”
她话虽这样说,但其实心里免不了有些担心他:“你看过医生了么?吃药了么?”
“嗯,医生来家里看过我了。”薄勋微微颔首,嗓音里有些低哑。
倪苓又问:“那吃饭了吗?”
薄勋摇摇头:“还没有,刚吃过退烧药,需要先睡一会。”
倪苓摆摆手:“那你快去睡吧,不用管我了,我去看看猫。”
薄勋闻言,心里忽然有点气。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这女人都不多关心两句,居然一心只想着猫!
倪苓看到他一副幽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去看看猫,顺便也给你煮点粥。”
“哦?”薄勋眼皮一掀,心想这还差不多,于是便安然地躺下睡了一会儿。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薄勋睁开眼睛的时候,鼻腔里猝不及防地钻入一股饭菜的香味,那好像就是人间烟火气。
他寻着这股香味起身,一路来到了餐厅,发现桌上多了一碗白粥,两碟青菜。
倪苓正摘下围裙,帮他拉开了一张椅子,笑眼一弯:“醒得刚好,快来趁热吃。”
薄勋缓步走上前,在桌前坐下。因为感冒的原因,即便是睡了一觉,还是没什么精神。
他从倪苓手中接过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入口中,明明是寡淡的白粥,竟然被他尝出了丝丝香甜。
薄勋抬眸看向倪苓,嘴角扯出一抹笑:“谢谢你啊,我都有点感动了。”
“千万不要。”倪苓赶紧摇头,“我可是出于人道主义,不是对你余情未了啊!”
她又接着说:“薄先生,我们的解约冷静期,也就剩最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
薄勋闻言,又瞥了她一眼,悻悻地咽了口粥,没有再出声。
倪苓却是继续打趣道:“平时你欺负我的时候身体那么好,怎么这下子老虎变成病猫了?”
薄勋听罢放下了勺子。
看着倪苓一脸傲娇又“欠收拾”的小模样,他多想把她拽进怀中,狠狠地吻上去。
但于情于理,他都不能。
他现在生病了,感冒是会通过亲密接触传染的。现在倪苓跟以前也不一样了,她档期那么忙,很多工作也推不掉,他也不想要她带病坚持开工。
薄勋喉结微顿,稳了稳呼吸,又继续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喝粥。
倪苓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他对面,把小白猫“小黑”抱在了怀中,爱不释手地摸着它身上的毛。
“我看小黑精神还不错,可比你活泼多了。”她笑着说。薄勋点点头:“嗯,带它看过医生了,应该没什么事,再稍微观察几天就行。”
一顿饭吃完,倪苓还抱着猫不肯松手。
她把小黑搂在臂弯,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碗盘,顺手塞进了厨房的洗碗机里。
时间不早了。倪苓走到门口,把怀里的猫还给薄勋:“那我先走了啊,你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