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姐没懂。
她没懂刚才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她根本完全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裴虎眼睛还瞪着花姐,还保持着刚才打人的姿势。
包厢的门被虚掩着,只露出一条小缝,只有正对着门才能看见里面发生了什么,站在旁边的小弟,有的看不见室内,听见清脆的巴掌声,马上幸灾乐祸道:
“开始了开始了!”
“虎哥这第一巴掌不够响亮啊,估计是还在酝酿。”另一个人说。
“是啊,开场序幕,懂的都懂。”
幸灾乐祸的小弟说道:
“虎哥脾气出了名的不好,之前有人踩了他的脚,都被打成轻伤住院,我看这人还能完整走出这个门?”
“就是,而且花姐跟虎哥多少年的感情了,她可是虎哥的逆鳞,动了虎哥的逆鳞,要是虎哥轻饶了他,以后虎哥在江湖上还怎么做人?”
“至少是个二级残废,要只是轻伤,我就当场把这个鞋吃了。我可以跟你们打赌。”
站在唇环男旁边的小弟拱了拱唇环男,低声说:
“你看到里面了吗?怎样了,说说呗?”
唇环男站在门口,刚好能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的嘴巴张得老大,大得能塞进去一只靴子。
“你咋了?”旁边人看他表情不对劲,也伸着头往房间里瞧。
瞧了半天,只看到所有人都呆在那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男人回头问道。
“他、他……”唇环男手指颤抖地指向房间里。
刚才他看到的事情,颠覆了他的三观。
……房间里花姐捂着脸。
她半天脑子没转过弯来。
——我被打了?
我被裴虎打了?
为什么是我被打了??
裴虎怒目看了花姐十几秒后,一转头,看向陈涯,瞬间换了脸色,表情比翻书还快。
“陈总,我家这娘们儿不懂事,怎么地您了您随便训,要不够出气,就打我,我身板硬经打,免得打女人传出去……嘿嘿,不好听。”
陈涯脸上似笑非笑中“笑”的成分彻底收了,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学会耍心眼拿话架我了?想充爷们儿?你觉得我会动手打女人?我在你心中,是这么不讲理吗?”
“不是不是……”裴虎脸上泛着油光,赔笑着连连摇头,说罢又回头,怒目瞪着花姐。
“你这女人怎么回事?你把陈总怎么了?是不是又蛮横不讲理了?啊?”
花姐手还捂着脸,楞楞地道:“他……他谁啊?”
“陈总你都不认识了?你tā • mā • de……”裴虎欲骂又止,摸着额头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以前跟着我没见过陈总?是眼睛不好使还是脑子不好使?”
花姐被说得彻底懵圈,眼睛又瞟向陈涯,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印象。
裴虎对这个女人不作指望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低沉着声音吼道:
“平时成天狐假虎威,人五人六的,你想给我惹多少麻烦?你知不知道,你把这世上最不应该得罪的人给得罪了?”
花姐泛起委屈来了:“你知不知道,我被他用……那什么泼了一脸啊!”
“光泼你?这算什么?我告诉你,”裴虎恶狠狠地对女人说,“如果那天他老人家有不测,拿你死了能给他延寿几年,我一定让你死。”
说完,在花姐和诸人震惊的目光中,他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这房间里只能活一个人,我会让你们全死了,让他活下来!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啊?!”
他还没说完,就被陈涯对着后脑勺敲了一记。
“行了行了,训人的事情,你背着我做。我现在没工夫耽搁。”
陈涯这个动作,做得平头哥心惊胆战。
即使是他们这些跟花姐过从甚密的小弟,也见不到几次裴虎,见到之后,那次不是小心翼翼伺候着?
谁都知道,裴虎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又是出了名的暴躁,而且是睚眦必报的主。
这家伙居然敢对着裴虎的头这么敲?
简直是不知死活……不,简直是找死!
结果,接下来,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之间裴虎满脸嬉笑地回过头,缩着脖子,看向陈涯。
那副样子就好像一个调皮的学生被老师给敲打了,回过头嬉皮笑脸的求原谅。
平头男从来没有在裴虎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走。”
陈涯站起身,对裴虎说。
走了两步,回过头,发现柳如影还坐在座位上。
“你还坐着干什么?走啊。”
“啊?啊?哦……”
柳如影站起身,动作有点笨拙。
自从刚才裴虎进来之后,她整个人都出于一种大脑宕机状态。
停止思考了。
她无法理解陈涯一点都不怕裴虎,对裴虎呼来喝去,像指挥小孩子一样。
她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裴虎反而对陈涯陪着小心,看上去就跟个孩子一样。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这感觉就好像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突然跑到你家,跟你说要给你打扫卫生。
整件事离奇到超出她的理解能力了。
所以,现在她直接放弃了思考,陈涯让她做什么,她就做。
懵里懵懂地跟着两人走出了包厢房门,柳如影看到,那些小弟一个个都站的笔直,看上去像迎接领导检阅似的。
接着,他们脸上纷纷露出了疑惑神色。
陈涯走在最前面,柳如影跟在他身后。
而裴虎帮他们俩开门之后,又站到最后负责关门,一副做服务的姿态。
小弟们面面相觑。
这闹的是哪一出?
这是最新式的心理折磨吗?先捧,再杀?
在一片悬疑的氛围中,陈涯带着两人走出了酒吧,径直走向自己的雷克萨斯。
他回头,一甩手,车钥匙丢给了裴虎。
钥匙在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准确地落在了裴虎手中,默契十足。
就好像两人已经做过无数次这种事情。
“还是跟以前一样,你来开,在京城兜兜风。”
裴虎按开了车门,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小声问:“去哪儿?”
“不去哪儿,就到处转转,主要是跟你说点事儿。”
“哎,好嘞!”
裴虎殷勤地用手拦住车顶棚,防止陈涯的头磕到上面,陈涯坐进去后,确认他坐稳后,裴虎才轻手轻脚地关了门。
接着,他看向柳如影,拉开车门,礼貌地说:“这位……小姐,上车啊?”
“啊?哦……”
柳如影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在跟自己说话,笨手笨脚地爬进后座,在车里坐下。
她整个人懵里懵懂的。
还有尿意,但不敢说,还憋得住。
腿倒是夹得更紧了。
“哟,这辆车不错呀,不过我得先熟悉下……好几年没开车了,手都有点生疏……”
裴虎一边摆弄着方向盘,一边端详着中控,脸上带着笑,对车子内饰啧啧称奇。
陈涯舒服地靠在椅背上,说:“做人不能忘本啊,你别把老本行给丢了。”
“没丢,没丢,可不敢丢,”裴虎谦逊地说,“就像您说的,居安思危,我一直还琢磨着,要是哪天我那小破仰辰公司开垮了,我就回去,还当个司机,还给您开车。”
陈涯“哼”了一声,说:“行啊,当电动车司机。”
“瞧您这话说的,您要是坐电动车,我就当电动车司机,您要是想做三轮车,我就当三轮车司机,这就叫全领域掌握,全方位多元化发展……”
坐在前排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坐在后排,逐渐恢复了思考能力的柳如影,再一次被duang地撞傻了。
她就好像在高速公路上被飞驰的卡车撞了一样,整个人都被两人说话的信息量给掀翻了。
当司机?还给您开车?……什么意思?
裴虎以前……是陈涯的司机?
柳如影只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整个人还有点轻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