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表演点什么呢?
跳舞?在激发灵感的缪斯女神和传播欢快的美惠三女神面前,这无异于班门弄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唱歌?我的歌喉并不出众,清晨林间的小鸟都比我婉转悠长。
至于特殊才艺,我不认为让整个会场开满鲜花是一件能博得满堂喝彩的行为。
我垂下头,顶着众神的目光,努力克服着羞涩与尴尬,快速思考到底应该表演点什么。
“阿弗洛狄忒,你是嫌女神们的舞姿不够有吸引力,看得腻烦了吗?”母亲的声音忽然响在耳畔,她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了我身旁,捧起我的一只手,“不愧是爱与美的女神,眼界果然不同寻常。”
我第一次听见母亲的这种嘲讽意味十足、调门拔得很高的嗓音,一瞬间竟晃了神。但母亲不愧是母亲,一招切中要害,将阿弗洛狄忒踢过来的球又狠狠踢了回去。
而阿弗洛狄忒丝毫不在意,她光彩照人地从人群中婀娜而出,金色的头发像是缀满了太阳的碎光,修长的天鹅颈和雪白的肌肤令人难以移开视线,但这些,都不如她容貌万分之一美丽。
可以这么说,就算她当众扇了我一巴掌,我也可能立刻原谅她。因为她实在太美了,美到可以忽视一切罪过。
我觉得她呈现给他人的这种超越一切的美感,是神格加成下的产物。母亲很美,雅典娜和阿尔忒弥斯也各有千秋,可阿弗洛狄忒的美,跟她们都不一样。
我瞪大了眼睛,试图将她的容貌印进脑海。只见她身披众男神倾慕的目光,一步一摇地朝我们走来,每踏出一步,丰满的胸口就波涛汹涌一阵,我仿佛听见无数口水吞咽的声音。
波塞冬舔了舔嘴唇,斜过视线跟哈迪斯说了句俏皮的暧昧话,哈迪斯面无表情地绷着脸,没给与任何回应,手指轻轻摩挲着青铜酒杯上的纹路。
波塞冬有些讪讪地扭回头,用带着钩子的目光,把阿弗洛狄忒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就好像是第一次见到那般。
这就是美神的魅力。我不得不承认,在她逐渐逼近的光环之下,我越发显得像只平庸的小鸭崽,灰扑扑的翅膀,灰扑扑的皮肤,还有之前因逃跑而沾染一身的灰扑扑的土。
母亲想把我往身后拽,可我却岿然不动,这可把她震惊到了。
原本,我一开始冒出的想法确实是躲。母亲会摆平一切,没人会真刀真枪地与身为十二主神之一的她抬杠。可看见缪斯女神和美惠女神眼底闪过的鄙夷时,我涌起了一股火气。
不想输。或者说,不想输得太惨。
置身于母亲的庇护下,是比输还丢人的举动。
我暗暗攥着拳头,打算做点什么。就在这时,一道鼓励的目光,从远处一颗橄榄树上高高地投过来,我循着望去,是雅典娜。
她朝我做了一个握拳的鼓励动作,我咬着下唇轻轻点头,收回视线时,脑中瞬间闪过一个主意。
已知的事物,众神绝对比我懂得多,但未知的呢?
剑走偏锋,是唯一的胜算。我不打算必胜,只是不想输太多,仅此而已。
“母亲,让我试试吧,我有个好主意。”我轻轻推开她温暖、柔滑的手,以一种英勇就义的姿态,大步朝着阿弗洛狄忒走去,就好像我们是两个即将开打的拳击手。
阿弗洛狄忒完全没料到我居然接招了,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讶。她眯起一双淡紫色美目,细细地探究地观察着我,那目光一度让我怀疑她是不是爱上我了。
“我——”我张开嘴,发觉声音有点低,便在不失礼的前提下尽量抬高嗓门,“大家已经欣赏了足够多的歌曲和舞蹈,我就教给大家一个非常好玩的智力游戏吧。”
众神原本就被我们的冲突攫住了注意力,听到我提起“智力游戏”,都狠狠地怔住了。
在知识匮乏的年代,他们饮遍世间美酒,尝过山珍海味,有无限的时间可以挥霍,可吃也好喝也好,总有腻烦的时候,一个有趣的游戏不失为打发时间的好选择。
我手心已经布满了汗,阿弗洛狄忒发出一串铃铛撞击般的清脆笑声。
“真有趣,是什么游戏,让我也长长见识吧。”她两手轻轻一拍,用一种天真的、不谙世事般的语气说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凭空变出一根树枝,蹲下身来,在地上歪歪扭扭地画了八个横,八个竖。
横竖交叉成六十四个方格。我又在脑中想象出一些轮廓,接着用石块变出32枚棋子,16枚黑棋,16枚白棋。
没错,我说的有趣游戏,就是国际象棋。
又称西洋棋。
大学时,我选修过国际象棋的课程,虽说玩得十分一般,却对规则、基本玩法相当熟稔,在新手面前绝对可以忽悠一段时间,以解决燃眉之急。
所有人都认真地注视着我,看我将白棋和黑棋摆放在大方格两端,形成两军对垒之势。这个酷似战斗场面的阵仗,就连一贯不愿意动脑的某战神,都忍不住凑了过来。
能一眼认出他,是因为他那副十分符合神格的健壮肌肉,以及与阿弗洛狄忒瞬间交汇的暧昧眼神。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刚刚你情人为难我的时候不想办法解围,这会儿还有脸靠上来,真过分。归根结底不还是因为你。
但我没工夫想太多,一边回忆着许久未实践的规则,一边思考要如何简明扼要地将它传授出来,既让大家感兴趣又不觉得繁琐。
我决定在棋子上下手。
“棋子分为六种,分别是‘国王’‘皇后’‘战车’‘大祭司’‘骑士’和‘兵卒’——”我解释道,并将棋子更细致地雕琢成符合它们名称的形象,比如国王头上的王冠,皇后的凤冠。
我自然没有使用现代版的棋子,而是更繁复的,让人能一眼记住所代表的身份的棋子。我还将‘主教’替换为‘大祭司’,因为我实在没法跟希腊诸神解释‘主教’到底是个什么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