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开始,我被厄里斯“缠上”了。
她总会悄悄绕过母亲的神殿,去我的寝宫找我,就像是一个被孤立惯了的孩子,终于寻到了可以跟她一起玩的小伙伴。
称呼她为“孩子”,多少有点不伦不类,她比我大很多,多到我的手指头都掰不过来,还要再填几个零。
对此我没有任何不愿意。我还挺喜欢她的,有一种又傲娇又飒酷的调调,接触多了,我发觉她其实是个爱憎分明的神,而且很有保护欲。
她属于一出生,就带着神格的那种,她的神格部分来源于母亲,另一部分则是命运的馈赠。
“如果让人陷入争端也是一种馈赠的话。”她自嘲地卷起嘴角,歪歪扭扭靠在我的床榻上,拈起一串葡萄,“不过我还蛮喜欢这个神职的,至少不用假惺惺地摆着笑脸,看谁心烦就一眼瞪过去,保准他灰溜溜跑开。”
“你难道不是需要借助媒介,才能挑起不和吗?”我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问道。
“不止如此,我只要出现在某个地方,那个地方就会出现争端的迹象,小到兄弟反目,大到国家dòng • luàn,不一定都会变成事实,但他们绝对会混乱一阵。这就是我的能力,有很多时候,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但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撩拨着人或者神的负面情绪。”
“居然是这样。”说白了,属于是被动技能,无法自主操控。
就好比读心术,若是主动技能,会很有用,但若是被动的,则十分痛苦,不想听的内容也会不断钻入耳中,臭味般挥之不去。
她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否则你以为,大家为什么都这么不待见我?”
“可是,你没有给我们带来任何争端啊,伊弥娅也好,母亲也好,都还是以前的样子。”
她歪歪嘴:“都说了,是因为你。你的存在本身,就能削弱我的能力,和你在一起,我完全不用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别看我这样,我其实很讨厌大家看我时戒备、厌弃的神情,这也是我为什么喜欢住在塔尔塔罗斯(冥界)附近,不只是离母亲和兄长们近,更主要的,不会招来白眼。塔尔塔罗斯可是比我还晦气的存在呢。”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然后哈哈笑了起来,把葡萄扔进嘴里,咬得汁水喷溅。
我双手撑住下巴:“也就是说,你可以自由出入冥界吗?”
“只要是冥神,都可以。我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冥神,但有母亲在,冥界算是我的母家,我基本上是畅通无阻的,不过要和卡戎搞好关系。”
我带着点个人目的,从她口中听到了不少和冥界有关的消息。可对于哈迪斯,她不怎么了解,甚至都没怎么见过面。
“你对他感兴趣?”厄里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眯起眼睛朝我凑过来,“我可以把你介绍给塔纳托斯,他是哈迪斯最衷心的部下,关于哈迪斯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只不过——”
她嘿嘿了两声,吊起我的胃口后,就把后面的内容吞掉了。
我扯着她的袖子撒娇:“只不过什么呀?”
似乎是很享受我撒娇的样子,厄里斯听够了才满足地一笑:“只不过他这个人脾气不大好,又很骄傲,能撬动他的嘴,还不如直接去问正主本人。”
我脑中立刻展开一副画面:
我瑟瑟缩缩地站在哈迪斯面前,双手将一封告白信举到他面前。
“哈迪斯学长,我喜、喜、喜欢你,请我交往吧!”
浑身立刻蹿起一阵强烈的不适,我使劲一甩头,让这个日剧般的画面碎成一堆马赛克。
好冷好冷,我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哪怕只是一瞬间,都尴尬得脚趾扣城堡。
还是说我潜意识里,还是对他——
我忍不住再度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抖M……
母亲发觉了厄里斯的频繁来访,原本以为她会不高兴,像其他母亲那样,拒绝我与她来往,可她却什么也没说。
这并非因为她宽容,而是她有了烦心事。大约半个月前,她就总是愁眉紧锁,时常陷入旁若无人的沉思。我问她怎么了,她便立刻如惊弓之鸟,猛抬起头,抓住我的肩膀,仔仔细细地看着我,眼睛甚至闪动着泪光。
我被吓坏了,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下意识认为是波塞冬做了什么。
我说出了我的猜测,母亲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只是我的一个情人,根本就不必牵扯我的注意力。我担心的是你,我的小南瓜。”
她温柔地摩挲我的脸颊,将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最近不要到处乱跑,好不好。别轻易离开我身边,好不好?”
她声音中透着一丝绝望,我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晚她紧紧搂着我,我依偎在她怀里,睡得无比香甜。
然而,几天之后,她所担心的事,陆续现出端倪。
我正和伊弥娅给小狗洗澡,小狗十分可爱,特别黏我,我正往它身上打泡沫,母亲旋风而入,一把拉起我的胳膊。
我第一次发现,她的力气居然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