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
“啊？”胖子怔愣之后忙不迭应下，“当、当然可以！你救了我，别说搭车搭伙，为你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又殷勤讨好笑道：“还有面条没煮，我给你煮上吧？”
“嗯。”叶礼瞥了眼胖子先前就准备好的挂面，点头。
胖子立马忙活起来，先将死在电煮锅附近的那头异种弄到缓坡脚下去，再弄了点儿水把自己清洗干净，然后开始煮面。
这口电煮锅是多格多控的，除了土豆烧牛肉之外，还有空余的格子。胖子往里面加上水，水烧开后，两三分钟就煮出一盘面条。
除了这两样主菜主食外，还有一大碗蔬菜汤。
叶礼坐到小凳上，拿起摆出的两副干净碗筷之一，先盛了半碗汤，吹至温热，抿了一小口。
汤很淡，夹杂着某种股奇怪的味道，说不上难吃，但绝对算不上好。叶礼蹙了下眉，没什么表情地把余下的喝完。
他又将筷子伸向土豆烧牛肉，同样是尝过一口、不太满意地蹙起眉，绷着脸把土豆和牛肉酱拌进面里，继续吃。
叶礼有五六个小时没进食了，很饿，为了避免吃太快给胃造成负担，刻意控制着速度。
吃了两三口，他发现胖子还在一旁杵着，掀眼看过去：“你怎么不吃？”
胖子立刻坐下来：“哦哦，我这就吃，这就吃。”
他有些紧张，筷子伸进锅中，一连夹了四五块土豆进碗，没敢去碰肉，随后往煮面的锅中再掺了点儿水，给自己也煮起面。
大概过了一刻钟，叶礼吃完整盘土豆牛肉拌面，又喝了一碗汤，放下筷子。他的目光飘向胖子那一侧的抽纸，还没开口说什么，胖子极有眼力劲儿地将整包纸递了过来。
“小哥，你先上车休息吧，中午热，你靠着睡会儿。等我吃完，咱们就出发。”胖子热情洋溢地说道。
叶礼抽了张纸擦嘴，视线往停在阴凉处、没有被太阳晒着的货车上一转，“嗯”了一声、拿着枪起身。
在上车前，他问：“这里在哪里？”
“铁色荒野西面，距离九龙镇还有一小时左右车程的地方。”胖子答道。
又是九龙镇。
距离这样近，这里都出现异种了，九龙镇还安全吗？
叶礼带着疑惑钻进货车驾驶室。
车上放着不少私人物品，但座位上没有，叶礼便没动手将它们清走。他调整完座椅靠背，瞥见驾驶台上放着一份地图册，不客气地取过来，翻到“铁色荒野”部分。
虽然丢失了记忆，但他依然认识文字，照着地图上画出的行驶路线和胖子给的信息，很快确定出当前所处的位置。
他手指在地图上缓慢敲了几下，偏首看向车窗外，丢出三个字：“九龙镇。”
胖子呼噜噜嗦着面，听见这话很是迷惑：“九龙镇？九龙镇怎么了？”
“它的信息。”叶礼又说了四个字。
“哦哦。”胖子把面咽下，抬手一指，“九龙镇是旧世界的一座城镇，在西南方向上，喏，就是那座塔那儿。它也处于安全区域内，没经历什么地震洪灾，房屋保存得很完好，是荒野流浪者和冒险者们喜欢光顾的地方。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有价值的东西早被搬空了，只剩空房子。”
叶礼顺着胖子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一座斑驳木塔从山野林间冒出一角。
而胖子话里的“安全区域”一词让他感到熟悉。他垂下眼眸，神情若有所思：“为什么绕路去那里？”
货车底盘高，胖子坐在外面看不清车里的人具体在做什么，但他脑子不笨，一下猜出叶礼是在看车上的地图册。他们的行驶路线会在九龙镇处绕个圈儿，这并非最优路径。
看来大佬对这片区域很不了解。胖子心中琢磨着，嘴上老老实实回答：“去取水，那里有污染不太严重的水源。”
污染。
叶礼又得到一个新的名词，心中同样升起一种熟悉感，但无法就此发散开、回想起具体的事情。
他暂时没有别的问题了，继续看起地图册。
胖子低头嗦面，嗦着嗦着抬起头，说道：“小哥，你这一趟目的地是哪啊？先前说把你捎到九龙镇，那是先前，现在你救了我的命，我肯定得把你送到地方——车费当然也不会收了，东西我一会儿就还你。
“我这趟货要送去白沙城。如果你也去白沙城，那真是太好了，顺路！不是的话等我到白沙城交完货，再送你过去如何？嘿，白沙城还有两天就到。那是个繁华的城市，咱们在城里好好休整，我请你吃顿大的！”
他话里话外满是讨好和感激。
叶礼觉得有点儿聒噪，目光扫过他面前还剩不少食物的电煮锅，问：“你吃好了？”
这话不带任何感情，听起来冷嗖嗖。胖子察言观色的本领优秀，一下品出言外之意，紧张地抱住碗：“没、没有！”
他生怕救命恩人被惹恼、直接开车走掉，匆匆忙忙把还有大半的土豆牛肉拌面吃完，然后咕隆咕隆喝掉蔬菜汤，清洗锅碗、收拾东西，背着枪窜进驾驶室。
“小哥，咱们这就出发。”
胖子一脸严肃地点火挂档，提手刹的时候，语气又委婉下来：“九龙镇虽然是安全区域，但也不一定不会出现异种。”
他们现在在的地方就是如此。
“九龙镇上还有比较干净水源，在那里我们很可能遇上别的队伍。”
而那些人有可能打他这车货的主意。
胖子余光瞥着叶礼，希望他能发表两句观点、讲点看法，给自己信心和安慰，可叶礼翻着手上的地图册，没给半句回应。
哎，应该没这么倒霉吧？
哎！希望别再碰上事了。
胖子在心中祈祷着，畏畏缩缩踩下油门。
小型集装箱货车开下缓坡，开上坑洼不平的山道。
荒山野岭树丛茂密，即使是正午白日，也给人一种阴森之感。路旁偶尔还会出现爬着蔓生植物的房屋，屋檐底下结满蛛网，窗户玻璃后面黑洞洞，仿佛一幢幢鬼屋。
而叶礼翻完地图册，将视线转向窗外，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安静得仿佛不存在般。
除了车声，驾驶室里再无其他声响。
胖子心里头毛毛的，往副驾驶上看了看，忍不住说点什么来缓解情绪：“我、我叫做吕俊秀，小哥你怎么称呼啊？”
“……”
“小哥，你介意我叫你小哥吗？你看起来很年轻的样子，我怕把你喊老了。”胖子又道。
“……”
“小哥，现在我们已经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了。”
“……”
“小哥，九龙镇虽然已经被搬空，淘不到什么好东西了，但风景还是很不错的，到时可以多看看。”
“……”
“小哥，你介意我放点音乐吗？”
“介意。”旁边的叶礼总算搭理了他，言简意赅。
胖子咽了口唾沫：“好、好的。”
胖子不再说话了，盯着路专注开车。
叶礼感觉耳朵舒服了许多，目光从侧面的车窗移向正前方，道出两个字：“叶礼。”
“啊？什么？”胖子疑惑地转了下头。
“我的名字。”叶礼道。
“哦哦，那我喊你小叶哥，可以吗？”
“嗯。”
山路不好走。前半段路上又钻出了几头异种，被叶礼一一击毙，后半段路再没遇见，胖子大松一口气。
他开车求稳，抵达九龙镇镇口的时间比预估晚了将近一刻钟，进入九龙镇后，也没将车速加快。
九龙镇是旧世界的城镇，房屋建得不高，大多在三层，唯有一座九层高的塔伫立在镇口不远处。
这里被时光和灾难摧毁得相当残破——于人类而言的残破。
无论什么样的楼房，外墙和玻璃都遍布污渍，几乎反射不了阳光。道旁的栏杆、路灯上的铁架、下水道井盖等金属统统被撬走。
店铺全都敞着门，有的根本没有门，里面东西被搬空，只剩倒塌的货架和层层叠叠的蛛网。
而动物在房屋里筑巢搭穴，植物从楼和楼的间隙、石头的缝隙钻出来，在墙上路上肆意生长，交织成片。
阳光倾洒，衰颓与盛放于此处交叠。
这里的路况不比山道上好多少，路面破旧不说，下水道井盖还被撬走，时不时就遇上“陷阱”，更有几棵行道树被从前的暴风雨掀倒，挡去了一半的路。
货车行驶得堪称龟速。
叶礼看着街旁店前或掉落在地、或歪斜挂着的破旧招牌，视线逐渐升高，看向在路上时总能远远瞥见的塔。
他目光倏然一顿。
这时胖子停下车。
路面有个反射着阳光的东西。胖子探出头去辨认几秒，露出惊喜的笑容：“嘿，小叶哥，我下车捡个东西。”
胖子快去快回，拣回一只宝蓝色电子手表。他把它擦干净，就要丢进储物匣里，又迟疑了。
他纠结了一会儿，把手表递向叶礼：“小叶哥，这个你拿着吧。我看你都没东西看时间，这表走得还很准呢。”
叶礼偏过头去。
这只手表的表盘玻璃被摔出了裂痕，但整体没有太多破损，有个七八成新。
不是说这里早就被搬空了吗，怎么会有这样的遗留？叶礼寻思着，目光在手表和车载屏幕上来回一转，确定两者时间一致，胖子也擦得干净，将它接过。
“小叶哥，水源在镇子南面，我们还得再走一段路。”胖子重新将车起了步。
前方百米处有个十字路口，去到水源点的最近路线是从那里改道往南，胖子就打算这么做。
却见叶礼眉梢微微一挑，道：“停车。”
“啊？”胖子不明所以。
叶礼把表丢进背包里，沉眸凝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