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对。上次新煌镇大战后,贝迦侍徒用刑龙柱收取的魇气少得可怜,这说明它当时有强力的竞争者,贺灵川猜想那就是大方壶。
如果大方壶也能收集魇气,弥天还有必要制作刑龙柱吗?
邵坚也不认得这个东西:“这是?”
“此物可以大量收集人间的魇气,又能以献祭的方式通过天罗屏障,每个神明都会喜欢的。”弥天微微一笑,“我把它命名为刑龙柱。”
贺灵川神情不变,心头波澜再起。
刑龙柱由弥天命名,那是否说明,这东西由她而始?
可是霜叶国师的侍徒,却说收集魇气超渡的传统已经延续了四五百年之久。
“大量?”邵坚的脸色一下就变了,“魇气还能人为收集么?您这刑龙柱……?”
“当然可以。”弥天将铜管交给他,“只要启动刑龙柱,十里之内的魇气昼夜间就被一吸而空。”
“这,这……”邵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魇气之于天神,犹如灵气之于世间万物。它们一直在研究私自收集魇气的办法,但收效甚微。”弥天慢悠悠道,“没有大方壶,谁也造不出刑龙柱。”
贺灵川的耳朵动了动。原来刑龙柱的制作,关键在于大方壶?
光这一点,神明就有觊觎大方壶的理由。
“您交给我的任务是?”
“我用神骸造出了许多刑龙柱。”显然她手中这个只是样品,“你和你的人手,要把它们带给敬奉小神、邪神的国度和平民,说清它们的作用。记住,这过程中不要让他们追查到你身上……”
神骸?贺灵川心头微动,原来上次红将军打入西芰王宫挖取神骸,是为了这个用途。
也就是说,从历史上看,盘龙城才是刑龙柱的源头?
贝迦的国师对自己的信徒撒谎了。
“我在各国置办商产,都用了化名……”邵坚还未说完,干戈厅大门吱呀一声又开,钟胜光大步走了进来。
“邵兄!”
邵坚开怀一笑,迎了上去:“钟指挥使!”
两人互相握拳,拍了拍肩膀,眉眼间都有真诚的笑意。
光从这个动作上,贺灵川就能看出这两位交情匪浅。
可以说钟胜光大半人生轨迹的改变,都是因为邵坚。
“上次一别,又是三年。”钟胜光长叹,“时间过得太快。”
“你倒是更有精神了。”邵坚笑道,“三年前你还拉着我长唏短叹,现在却意气风发!”
盘龙城五年前才被母国狠狠坑了一把,三年前还没恢复元气,钟胜光面临内忧外患,天天都在殚精竭虑。而现在的盘龙城不仅重新站稳脚跟,还有长足发展,钟胜光的精神面貌自然与从前不同。
不过钟胜光目光在桌上一扫,望见刑龙柱,不由得色变:“这是……”
他看向弥天:“你真地做出来了?”
弥天“嗯”了一声:“正要邵坚带出去,送到其他神明手中。”
钟胜光很明显犹豫了一下,才道:“此事最好从长计议。”
“从长?”弥天目光慢慢转到他脸上,“你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其他神明拿到刑龙柱,必定全力收集魇气。”
“否则魇气也会被天罗吸走,人间留不下多少。”弥天无所谓道,“想让人间的灵气快速复苏,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挑唆天神内战,促成它们的殒落。这一点有争议么?”
贺灵川听得目光微动,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
钟胜光应该早就知道这些,只接着道:““只怕它们为了自己能多侵多占魇气,首先要想方设法挑动人间的战争。”
有什么办法能让人类在青年、壮年时期,也就是生命精华最丰沛的时期突然地、大量地死亡?
恐怕只有战争。
战争才能在短时间内制造最多的魇气。
弥天冷漠道:“你看现在这世间,像是很太平的模样?”
钟胜光摇头:“如果因为我们造出了刑龙柱,而使得世间战乱更频繁,生灵涂炭,那就有违天道、有违本心!”
“天道和本心,能掰倒贝迦,能掰倒天神?”弥天柳眉倒竖,一步一步朝他逼近,“钟胜光,你是不是心软了?我看你打完西芰以后,是真的很想顺势回到西罗国呢!”
贺灵川立在门边,都感觉到了空前的压力。神明突然释放出来的威压如同山崩于前,人力弗御。
不知道直面她的钟胜光,此刻又是什么感受。
钟胜光身形晃了两下,脸上一阵潮红,但腰板还挺得笔直。
他正色道:“绝无此事!我们有约在先!”
同时,他向贺灵川和邵坚做了个手势。
二人立刻离开干戈厅。
贺灵川刚关上门,就听里面传来砰一声巨响。
邵坚按了按脖子:“长桌?”
贺灵川低声道:“八百年的铁木。”怪可惜的。
院子里的四个卫士,也闻声看向干戈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