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婉眉头紧蹙着,唇边却依稀带着笑。
“阿衍,我不疼的……”
只是话还没说完,温热的血就从她口中溢了出来,一下子将她后面的话呛住。
这一刻,天明明很高,可萧衍却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压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四肢百骸都在痛。
萧衍缓缓伸手,抱着舒婉的身子,将她的头压在心头,一遍又一遍地亲着她的额头,声音颤抖地快要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婉儿,你会没事的,不怕,不怕……”
舒婉伸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脸,萧衍及时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放在自己的侧脸。
“我知道……我的阿衍,一直都很孤独,很渴望被爱,很渴望被关心……”舒婉唇角带着笑,眼泪却是控制不住地滑落。
她以前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冷血无情,是个没有感情的刽子手。
可相处下来,她发现,冷漠只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盔甲面具,他不过是个没有人爱,没有人关心的可怜人……
所以,当她假意关心他,假意讨好他时,他才会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她,哪怕知道她与他只是逢场作戏,只是将他当做复仇的棋子,他也愿意饮鸩止渴。
倘若一个人从未见过光明,便不会觉得黑暗可怕,可舒婉偏偏是照进他孤寂黑暗内心的第一缕光,所以他格外爱惜,小心翼翼将这缕光藏在心底的最深处……
可现在,这缕光就要消失在他眼前。
舒婉紧紧扣住萧衍的手,黏稠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指尖。
她好舍不得他啊,这世间没了她,还会不会有一个人看穿他的故作坚强,看穿他佯装冷漠的外表,还会不会有一个人去发自内心的关心他,爱他……
她的阿衍,没了她在这世上陪着,会不会孤独?
萧衍撑开手指,与她十指相扣,他用轻柔至极,也恐慌至极的声音哄着她:“婉儿,别怕,你不会死,夫君现在带着你下山,带你去找大夫,我们还要去放河灯,放孔明灯,去月老树下许愿……”
舒婉认真地听着,轻轻地点了点头,嘴里却不断涌出血。
萧衍用手一遍遍给她擦拭着,一遍遍重复:“我们去月老树下许愿,许愿我们永远在一起,白头偕老你说好不好?”说到最后,萧衍的声音已经嘶哑地不成样子。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为什么他这么没用!为什么仅仅只是一个背影,竟也让他失了方寸。
倘若他再谨慎一点,再深思熟虑一点,这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他的婉儿,现在会不会好好在家等着他……
温热的泪砸在舒婉的手背,堂堂七尺男儿,竟旁若无人的在她面前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