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熟悉的黑暗和失重感,天旋地转,头痛欲裂。
安瑾禾睁眼时,月华倾泻在地上,天边却已有露白的迹象。
这狭窄的石板路,漆黑的小胡同,恍如昨日才见。
她回来了?
不是在做梦?
左右一环顾,果然见那一溜尸体排排站在她身后,额前的黄符仍旧新鲜。
只是这动作一不小心牵扯到后背,一股钻心的痛感即刻袭来。
她“哎哟”一声,伸手摸了摸,才发现四个指头上全是血。
在魔界受的伤居然原封不动地带回了现实!
若是在那儿死了岂不是……
安瑾禾后怕地摸摸脖子。
风吹来,忽地一缕发丝挂在她面上,分外丝滑。
她抬头,熟悉的玄色身影落入眼中,只是男尸睁开的左瞳变为了深红色。
来接他的绯衣女子和家丁凭空消失,唯独剩一口弹了墨线的棺材孤零零地摆在跟前。
安瑾禾脑海中浮现出他抱着自己说的那番话,忽然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浑身说不上来的酸涩。
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她要送他安息了。
这么想着,她的手抚上男子的双眸,随着藕臂轻移,他的眼睛逐渐阖上,睫毛刮在她掌心里,痒兮兮的。
“吉时已到,速速归位。”
话音刚落,细风又徐徐奏起,白色与墨色的衣袂碰在一道,发出小到几乎听不见的摩擦声。
天破晓,第一缕阳光正巧照在男子的脸上。
不知是不是安瑾禾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表情变了。
阴气散去,只剩柔和。
日升,满地铺上橙黄,男子的身体如同被打散的光点,萦绕着淡蓝与红交汇的光,愈来愈透明,直至全然消失。
安瑾禾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姑且把这种感觉当作是对失去熟悉事物的怀念。
“走吧,可别再被女人骗了。”她喃喃道。
耳边风声如诉,似在悄悄回应。
失神片刻后,她用白幡罩在剩下的六具男尸头顶,急忙寻找下一个迎阴居而去。
待到黑夜降临,就要送第二个人上路了。
*
稍稍处理好伤口,安瑾禾从怀里掏出江雪蚕给的信件,扫了眼第二个目的地,杏眼却一下子瞪得老大。
居然是……空白!
这让她赶哪门子尸,连个坟头都不知道立在哪儿。
“江雪蚕,你给我出来!”
她走出迎阴居的破门,昂着脑袋大叫一声,可该出现的人连个鬼影都看不见,旁边小村里的狗倒是回应得十分迅速。
“汪汪!汪!”一个叫,别的狗也疯了一般跟着吠叫起来。
“真晦气。”她灰溜溜地走回去,坐在稻草扎的破蒲团上,没好气地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