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林静谧,这诡异的声响一直萦绕在半空,久久不散。
那人每移动一次,安瑾禾便要绕着树干走上几步,生怕被他看见。
就在她快要将自己暴露在外时,那人忽然停下,双手一放,穿着厚重盔甲的尸身也“咚”一下落到地上。
“怎么回事?”
他似乎与什么人碰了面,对方质问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愠怒。
安瑾禾觉得自己心口鼓动的声音大得惊人,只敢紧紧倚靠在树干上偷偷往那处看去。
左丞相!
他竟然与喻十七的部下有牵扯。
“方才不小心被他瞧见了,不过丞相大人放心,他已经被我……”那人用手在脖子上作势横着一抹。
左季里抬腿将尸体狠狠贴翻过来:“行军打仗的果然是粗人一个,做事不能仔细。”
“大人恕罪,等去了襚关属下定会小心行事,不会再出岔子。”他低头跪下,似乎有些惧怕面前之人。
“好了,把他埋了赶紧出去,别叫人发现。”
“是。”
左季里甩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喻十七的下属则继续将尸身往林子深处拖去。
安瑾禾小心翼翼跟在后头,直到眼前出现一条护山河,这里已经到皇宫背靠的山脚下了。
男子在河旁找了块还算锋利的石头,就地挖出一道人形土坑,随后又吃力地将那人提起,如同扔破布般扔进坑中,随意用土掩了几下便拍了拍手上的灰,满脸嫌弃地站直身子。
临走时还不忘往地上啐了一口。
待那男子的身影消失后,安瑾禾这才走上来,还好那人大意得很,估计以为此处不会有人发现便只在尸体上掩了一层泥星。
透过泥层看去,躺着的人满脸煞白,怒目圆睁,还保持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着实有些吓人。
这里没有符纸,安瑾禾只好抚去他身上秽土,咬破自己的手指,用干净的血在他额间画咒。
“起!”
话音刚落,只见穿着盔甲的男子忽然弹坐起来,对着面前的湖水怒目而视,身上的甲胄摩擦得咯吱咯吱响。
*
树枝的缝隙间投下大小不一的圆斑,还有一些落在正大摇大摆走在其间的男子脸上。
他一脸阴沉,身上的盔甲反着耀眼的光。
忽地,一个矮小的身影从旁边的树旁钻出来站在他身前,他蓦地一惊,却在看到只是一个奶娃娃时又松了口气。
“哪里来的野孩子,在这种地方乱窜,小心把你抓起来砍头!”他吓唬道,声音粗犷,与方才在左季里面前的怂样相比仿佛像换了个人。
可面前的小女孩似乎一点也不怕,反而还勾起一道诡异的笑容,额前的狐尾胎记尤为扎眼。
“叔叔,我不是乱窜,只是方才有人告诉我他在找你。”
“找我?”男子狐疑地左右看了看,周围空无一物。
“是啊。”安瑾禾笃定地点头,随后朝他身后一指,“喏,就在那儿。”
男子一回头,顿时吓得脸色刷白,手脚止不住颤抖。
只见方才已经被他埋进土里的人此刻正站在不远处,双目充血,恶狠狠地盯着他看。
“我帮你找到他咯。”安瑾禾绕过他朝那人挥了挥手,“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她还故意一蹦一跳地往林子深处跑去。
男子的脚仿佛被钉子钉在原地,不敢向前,声音也抖成筛子:“童飞,你……你还活着?”
“我不是把你埋了吗?你自己又爬出来了?”
“你听我说……”
“喻将军不似当年,陛下早已经对他颇有微词,人都要为自己考虑的,你说是不是。”他自说自话一般慢慢向那处走去。“你若跟我一起为左丞相效力,他一定很高兴,定有……大赏……”
“你说呢?”
男子已走到那人面前,可回答他的仍然只有偌大林子里层层叠叠的回声。
那人仍旧瞪大眼睛,满脸怒意地直视着他。
死寂,气氛愈发沉闷。
男子埋着头,手握成拳,脸上的表情在这无声的抗议中逐渐变得狰狞。
“不识好歹!你不是厉害吗,杀都杀了,我就让你再死一次!”
他几乎歇斯底里,乱拳如同雨点一般落在那人脸上和身上,耗尽所有力气,所至之处血肉模糊。
那人终于支撑不住,又一次轰然倒地。
男子嘴边露出胜利般残忍的笑,魔怔一般抓住他的脚,再次往那护山河旁拖去。
“嘶拉——”
“嘶拉——”
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
死水般的潭面倒映着他拿着石头不断抬起又落下的双臂。
这次又将泥坑死命往下加深三尺有余,到最后他已然大汗淋漓,筋疲力尽地喘着粗气。
男子终于咽了口口水,神色有些紧张,抓住那具不动弹的尸身一使力,嘴里发出一声闷哼。
躲在树后的矮小身影正睁着杏眼目睹一切,见时机已至,连忙手中结印。
“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