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如此,那她心中那股子怪异的感觉就好解释了。
虽说两人成亲,看上去却根本不似寻常夫妻般含情脉脉,反而僵硬冰冷。
可朱荷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又为何要对冥王作法?
安瑾禾得了答案,自是不想再在此处多留,便没等到卯时鬼门关上就先回了冥界。
黄泉路上的魂魄比以往更多,稍显拥挤。
谁知快走到奈何桥时,却见幽暗的暮色中出现一道熟悉的高影,安然坐在马背上。
方才那几个壮汉瞬间被捏成青烟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后背一紧,有些怕引起这人的注意,可往往你越怕什么就容易来什么,正走了几步,袖中少年给的几颗石头忽然滚了出来,砸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马蹄声停,男子缓缓转过身来,莹白的光洒在他的右脸,明暗交织的轮廓冷峻如山。
安瑾禾掩饰尴尬似的一笑,随即蹲下身子想去将石头捡起,不远处却忽然冲出一名女子,原本木讷的眼睛闪着光,跌跌撞撞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她的目标不是安瑾禾,而是地上的石头。
女子身上的衣服破了许多洞,黑色的发丝被浸湿,头顶还挂着些水草,应当是溺毙的。
“小石头……小石头……”她口中念念有词,表情恍惚,跪在地上抢在安瑾禾之前捡起石头,宝贝一般抱在怀里。
这人还有意识?
难道又似上回一般,是无常抓错了人?
安瑾禾看了眼冥王,却发现他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女子顺着石头掉落的路径一路扯到她的裙摆,又一眼看见她手中还有,发疯一般地过来抢,差点将她的裙子都撕破。
安瑾禾一惊,朝后退开一步问道:“冥王,这女子为何还有意识?可是抓错了?”
谁知男子淡淡开口:“执念太深。”
执念……?
也就是说她仍是无意识做出的这种行为,就好像找石头已变成她的本能一般,甚至死了来到阴间都没能忘记。
那这石头对她的意义显然非比寻常。
难道说她与方才鬼市上的少年有关系?他们两个将石头小心翼翼护在怀中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
“你……是不是在找你的孩子?”安瑾禾低头望着她的脸认真问道。
女子仿若没听到似的仍旧扒拉着她的手想要抢。
“小石头……小石头……”
“你的孩子是不是叫小石头?”
谁知这三个字一出,女子忽然受了雷劈一样浑身一顿,接着双手不住颤抖起来,表情变得痛苦不堪。
“在哪儿!在哪儿!小石头!”她身体转向安瑾禾,眼睛却漫无目的地左右张望。
见此处吵闹,本在冥王殿中坐着的判官也跟着走过来,翻看了她的判词道:“这不就是三个时辰前那个名叫张浅玉的,二十岁生育一子,五年后孩子走失,找了十年还未找到,自己还掉进河中溺死了。”
见他将别人悲惨的一生描绘得如此轻巧,安瑾禾不禁皱起眉。
五年加十年,整整十五载,但鬼市那少年看模样最多也才十三,也就是说她的孩子可能两三年前就死了,她却一直还在找,甚至为此丢了性命。
一切都能对得上。
安瑾禾抓住她的手,只觉冰凉又僵硬:“我知道小石头在哪里。”
女子怔愣着,脸庞被打湿,不知是头顶发丝滴落下来的水还是眼泪。
可鬼魂是不会哭的。
“方才我在鬼市看见他了,他把这石头卖给我的。”安瑾禾仔细观察着她手中的碎石块,才发现上面都长有同一种弯曲的花纹,五彩斑斓霎是好看。
或许这是作为母亲的她和五岁儿子的某种游戏和默契。
就是死了,被抹去了灵识与记忆都仍能牢牢刻在本能里。
“怪可怜的。”判官右手的狼毫笔杆往下巴上戳了戳,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提了一嘴。
安瑾禾心生不忍:“十五未过,鬼门还没关,我带你去找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