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细微的变化还是有的。
比如衣柜挂架上挂着的衣物,阮云荔就十分的陌生,还有他书桌面前的椅子,也换成了个新的,桌子上的书本,已经从高中课本,变成了经商、以及和演员相关的专业书籍。
橱柜里摆放着的东西,已经从篮球、钢笔,换成了一排的奖杯。
只是易朝摆放东西的习惯、房间里的色调,甚至是他的床单,变化都不大,才一瞬间给了阮云荔似曾相似的感觉。
望着那一排金光闪闪的奖杯……
阮云荔:突然卑微。
他上前,隔着橱柜的玻璃,看向里面的奖杯,头也不回道:“这是真的金子吗?”
易朝:“……你猜有可能吗?”
阮云荔继续道:“这个橱柜离你的床这么远,你晚上睡觉都看不见,不会难受吗?”
易朝脑门上的青筋跳了下,“不会。”
“好干净啊,”阮云荔眼睛直勾勾的,“肯定经常拿出来擦吧?”
易朝一顿,“不清楚,保洁可能会擦吧。”
不清楚??
阮云荔回头看了看他,又转过头看着那几个写着“最佳演员奖”、“最佳男主角奖”、“最受欢迎演员奖”,简直不要太吃惊。
这就是影帝的世界吗?
吓人。
更令他惊讶的还在后边。
易朝上前,站在了阮云荔的身后,两人的身体瞬间贴得极近,近到阮云荔都能感觉到易朝的胸膛似有若无的贴在他后背上,属于人体的热度传递过来,呼吸洒在他的头顶,他后颈一麻。
易朝的手略过阮云荔贴着玻璃的手。
两人的手大小并不一致,阮云荔的更偏纤细一点,假如放在镜头前让人猜,估计有猜是男生的手,也有猜是女生的手。
而易朝的手,不需要猜。因为他的手骨节分明,指头修长,血管和筋络都比较清晰,加上手掌在男生中也偏大,一看就是很有力量的、男人的手。
两只手挨得极近,有种奇妙的对比感。
在阮云荔晃神时,易朝的手已经碰上了橱柜的玻璃,直接把玻璃门给推开,一排奖杯瞬间暴露在阮云荔面前。
阮云荔:……这突如其来的幸福。
易朝一句话都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看吧,看个尽兴。
阮云荔在这个瞬间,好像从易朝的身上找回了点熟悉的感觉——或许是现在的空间他太熟悉了,所以从易朝身上看出来了点纵容的影子。
他试探性地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奖杯的一角。
易朝叹了口气,移开视线,“你想拿就拿吧。”
阮云荔立刻放肆了起来,直接把奖杯握住,拿起来进行观赏,他发现这些奖杯分量感十足,细节处的雕刻也格外精致,果真是毫不掺水,和易朝的影帝一样,货真价实。
但也有不好的——
这些奖杯,全是指纹收集器。
阮云荔摸了个遍,把这些金光闪闪的奖杯印上了他的指纹,稍微有些心虚,他扭过头去时,本以为能看见易朝发怒的样子。
结果易朝在他背后的床上,闭眼睡着了。
两人录节目的时候,已经能够做到视对方如无物,在一间房子里和平共处,所以他能睡着不奇怪。
阮云荔想把奖杯放回去,结果一个没拿稳,差点失手砸下去。
他惊魂未定,重新把奖杯拿起来,忽然发现,奖杯的底座后好像粘了什么东西,是长条的圆柱体。
转过来,竟然是一支钢笔。
阮云荔怔住了。
然而就在这时,易朝的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
阮云荔见易朝的眉心微动,明显是要醒,连忙把奖杯转回去,赶紧上前打开了房门,让他继续睡。
房门外,是纪月秋。
纪月秋端了个果盘,眉目温婉,站在房门口,她侧过头能看见睡着的易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轻声道:“阿姨给你们弄了点吃的。”
她是主人,没有让主人站在门口的道理,阮云荔连忙请她进来。
纪月秋进门,又看见了四敞大开的橱柜。
她眸中的惊讶怎么也掩饰不住了,小声道:“这个怎么开了?”
阮云荔连忙自证清白,“是易朝……哥给弄开的。”
平常私下他怎么喊易朝都行,但在对方家长面前,直呼其名显得不太礼貌。
纪月秋哽住。
她多看了眼阮云荔,眸光中的惊讶渐渐转为了然,没再多说什么。
等放下果盘,她转身出门。
门口,周青笠凑了上来,小声问:“怎么样?”
纪月秋点点头,“我家孩子睡着了,估计是这段时间太累……”
她说着,又一顿,“打懂事开始,他可从来不会在房间里有人的时候睡着,成年后连我都不行,他对云荔是真放心。”
周青笠道:“瞧这架势,应该是和好了吧?”
纪月秋有些迟疑。
她想了想,“易朝的那个橱柜,他从来都不让别人碰,稍微一碰都不行,里面的东西他隔段时间就会拿出来擦,但是我刚刚看见,云荔把奖杯挨个摸了遍呢。”
周青笠道:“你怎么知道的?”
“奖杯比较光滑,一摸就是个指印,”纪月秋压低声音,“那奖杯上全是。”
“……”周青笠无语了下,“这孩子。”
纪月秋道:“易朝从来没和我说过性取向的事情,这么多年来,也没见过他交女朋友,他不愿意和我跟老易沟通,我俩都挺头疼,这次他和云荔闹绯闻,我也是半信半疑,不知道该不该信。”
“我也跟你说过了,”周青笠道,“主要是多个朋友比多个仇人强,他们愿不愿意谈恋爱是他俩的事情,这么多年咱两家见面,就他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着也糟心。”
好几次她都想着不带这俩孩子了,但有些时候,避也避不开。
纪月秋道:“哎,当初他俩闹矛盾,我就该调和调和的,这俩小时候关系多好。”
“当时我也在国外出差,谁能想到这俩混小子来真的,”周青笠一顿,“你家易朝其实还好,外刚内柔,他俩吵架,哪次不是他先低头?我家的我了解,就是头倔驴,犯倔了十匹马都拉不回来,其实劝也没用。”
纪月秋又叹了口气。
她忽然想起来十几年前有一次,这俩孩子闹了别扭,起因是阮云荔摔坏了易朝的钢笔。
其实是阮云荔的错,但易朝的嘴巴毒,硬生生把阮云荔给说生气了,连歉也没道,就气冲冲回了家。
之后纪月秋回家,就看见易朝在修钢笔,
那天易朝说:“我根本没有怪他的意思,是他自己理解能力不行。”
纪月秋问:“你说了什么?”
易朝说:“我说,是钢笔太脆弱,他以后想用钢笔写字,得配个金刚笔。”
纪月秋:“……”
那次事情让周青笠笑了半个月。
但后来也是易朝先上门道了歉。
其实他嘴巴是毒,但纵容也是真纵容,他们的这段关系中,表面上看着易朝强势,实际上并非如此。
那支钢笔是易朝爸爸从国外带来的,易朝一直很喜欢,不出意外的话能用十五年以上。
但因为阮云荔,它的寿命终止在了
五六年。
尽管如此,易朝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
就和刚刚被摸脏的奖杯一样。
“行了,这次咱俩主意也是看他们两个有和好的意思,才想着插一手,”周青笠道,“机会咱已经创造了,剩下的看他们自己,其实这事咱就不该插手,已经有点过了。”
纪月秋点了点头。
易朝醒来时,阮云荔不在。
被他摸了个遍的奖杯,此时照样闪闪发光,甚至比之前还亮,易朝看了一眼,发现是被重新擦过。
易朝的手指放在了橱柜的玻璃上。
他转过头去时,阮云荔拿了块抹布,正和他撞上。
两人对视,彼此都怔住。
易朝道:“你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还有点好听。
阮云荔道:“嗯,你猜我在干什么?”
易朝:“……”
这熟悉的句式。
一般这种话,不都是出自他的口中吗?头一次听见阮云荔这么说,还有点语塞。
易朝的视线转向奖杯上,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丝什么,但等细想,又没怎么想清楚。
他只好又问:“我睡了多长时间?”
“唔,”阮云荔拿出手机来看了看表,又算了下,“一个小时不到吧。”
易朝点点头。
不等他说什么,阮云荔立刻把抹布扔给他,“正好,秋姨说要开饭了,我下去吃饭啦。”
紧接着,不等易朝反应过来,他已经转身走人。
易朝拎着那块抹布:“……”
他都不知道,阮云荔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
吃饭的时候,还是两个妈妈扯闲篇,阮云荔闷头吃,他面前不知不觉堆起了座小山。
易朝就在他的旁边,神色淡然。
只是在淡然之余,没人看见,他的筷子时不时往前边的菜里伸,眼疾手快捞到个好菜,然后又十分“不经意”往阮云荔的碗里夹。
阮云荔竟然也没发现。
他只觉得自己吃啊吃,怎么也吃不到头,腮帮子都快累了,吃着吃着就叹了口气。
周青笠道:“荔荔,我记得你不是喜欢吃糖醋鱼……”
她话音未落,看见阮云荔的碗中已经有了。
什么时候夹的?
阮云荔抬起头来时,也在想着,他什么时候夹的?
周青笠又道:“这道莲藕排骨也好吃……”
话音未落,她再次从阮云荔的碗里看见了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