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很慷慨,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叠餐巾纸,递给他,程斯蔚愣了一秒,然后从里面抽出两张,接着说谢谢。
红色酒液已经完全渗进衬衣领口,斑驳的红色痕迹,看起来很像凶杀现场。的确擦不掉,程斯蔚把纸巾团着攥在手心,靠着栏杆看不远处的花瓣被风裹挟,接连不断地掉进喷泉池。
程斯蔚今天喝酒喝的不少,酒精渗透血液,连带着脑袋和动作都迟缓,就连有人走到他身后都没察觉,直到身后噗通一声,程斯蔚才猛地回过头。
男人跪在地上,衬衣下摆凌乱地扎在裤腰里,看见程斯蔚脸上的惊讶,他往前又爬了几步,膝盖在粗糙的地砖上摩擦发出细碎响声。
“程少爷……求求你,让你母亲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男人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下微微凹下去,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要去抓程斯蔚的小腿,但被程斯蔚躲开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我给你家供过建材,供了小十年了……”男人声音断断续续,比起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他咽了口唾沫,抬头冲着程斯蔚露出一个极其怪异的笑容,“我知道,之前我们做的不好,但、但那是总工的问题,我现在已经把他开了,我保证,以后的工程不会再出一点儿毛病,真的!”
“您体谅一下我……我四十多岁了,这么多年只供你们一家的货,怎么能现在说撇开就撇开了……”
“您给程总说一说,再给我一次机会。”男人情绪变得激动,太阳穴的青筋暴起,嘴巴张得很大。程斯蔚看着他,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手按着栏杆,表情依旧平静:“不好意思,我目前还管不到我家的生意。”
“不会的。”男人笑出来,露出因为常年抽烟而变黄的牙齿,“只要您给程总说一下,她会看您的面子的——”
“——不好意思。”程斯蔚打断他,“我还有点事,您请自便吧。”
“不好意思?”男人手撑着地板,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程斯蔚回过头,男人冷笑一声,伸手指着他的脸,“你们tā • mā • de还知道不好意思?一个biǎo • zǐ生了个爹都不知道是谁的儿子,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知道人家背后都怎么说你们吗……妈的,程淑然这个臭biǎo • zǐ!”
隔着算不上远的距离,程斯蔚停下脚步,他转过身,看着面前的男人,语速很慢地说:“那边有水池,你要是走不过去,你背后就是卫生间,去马桶里照照你自己吧。”
即便很少说这种刻薄的话,但程斯蔚十分擅长高高在上,他知道自己这副嘴脸能够轻易点燃别人的怒火。下一秒,男人的脸变得扭曲,然后迅速朝他扑过来,程斯蔚冷眼看着,往后连撤几步,男人伸出来的手堪堪擦过衣摆。在他又想冲上来的时候,出现在身后的男人一脚踹在他的膝弯。
看着脱力倒在自己鞋前的人,程斯蔚抬起头,盯着面前的人,很轻地笑了一下。
“真的很神奇,每次这种场合你都会出现。”程斯蔚四处看了一圈,然后问,“你从哪里飞出来的?”
沈峭踩着男人的背把他用力往地上压,接着俯下身,伸手在男人身上摸了一圈,确认他身上没有能伤人的工具之后,直起身对着耳麦说:“侧门有情况,来几个人。”
安保人员迅速到场,动静闹得不小,会场里的人也都跑出来,男人被带走,临出门时还不忘扭头朝程斯蔚站着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程斯蔚很快被人群围在中间,各种安抚和打抱不平出现,沈峭退到人群之外,隔着涌动的人头,仔细把程斯蔚从头看到尾。目光在程斯蔚胸口的一片红停下来,沈峭微微皱眉,直到确认程斯蔚身上并没有伤口,才转身往外走。
程斯蔚追随着沈峭高大的背影,听见旁边有人愤愤不平地说:“安保人员都在干什么呢?没有请帖的人是怎么放进来的!”
安保经理连连道歉,说一定负责。
“我一直站在监控范围内,你们的速度是不是有点慢。”程斯蔚扫他一眼,面带微笑,“不过该罚的罚,该奖励的也别太小气了,要不是刚才那位,估计现在就不是您说一句负责的事儿了。”
听见程斯蔚的话,经理被吓出一身冷汗,连连点头。贺莱站在旁边,冲林峥撇了撇嘴,林峥看他一眼,没说话。
下午程斯蔚回学校上课,林娅迎把他们送到车上,临走之前,林娅迎敲了敲车窗,程斯蔚把车窗摇下来,林娅迎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笑着说:“你怎么一句吉祥话都没跟我说?”
程斯蔚也跟着笑:“你回去摸摸红包厚度,就知道有多吉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