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那句话,周儿站在床边没了动静。
清早的天色阴沉,冷空气被隔档在窗外凝结成一层薄雾,轻灵的鸟叫声叽叽喳喳,从这里往外看,树叶泛黄,远山萧条,才真正感觉到秋天的来临。
周儿低着头,房间里陷入良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余光注意到陈逆坐起身,她忙地走过去按压住他的肩膀。
声音有些哑,语气很冷:“你干什么?好好躺着。”
虽然刺得不深,但终归是刺出一个不小的伤口,缝了好几针,没一两个月不会完全恢复。
周儿瞧见他的手掌心的伤,转身出门去叫医生,陈逆以为她要转身就走,忙不迭揪住人的衣角。
少年的眉眼仍旧野性不羁,干净的眉目略显纯情,嗓音低低的,有种低声下气的错觉。
“我错了。”
周儿回过头,忍不住开口:“你下次——”
“我不应该骗你。”陈逆说得稀疏平常:“上次的话我收回。”
周儿被他的态度给气到了。
一副老子就是有理的样子,明明自己躺在床上跟个木乃伊似的,嘴里的话也丝毫没软。
他的错就在于他不应该承诺不会救她吗?
陈逆眼睛紧逼的人,手指用力到指骨泛白:“我不想你生气,但是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
“周儿,如果现在躺在这儿的是你,我会疯的。”
周儿低着头,被人往他那边拉了一下,双腿挨着床边。
陈逆伸出手擦了擦周儿眼角的泪,忽然笑了下。
“别哭,是我不好。”
“我是喜欢你才这样,难道让我看着你受伤吗?”
“况且他们本来就是找我麻烦的,如果不是跟我在一起你根本不会被他盯上。”
陈逆躺在床上,还不能做出太大的动作起伏,只能用力抓住她的衣服。
“不是说,要互相保护的吗?”
周儿眨眼,看着他一副虚弱的样子,心里揪成一团,脑子里也乱糟糟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是我自己……不想这样,我会有负罪感。”
陈逆:“那就对我好一点,好到让我们都觉得为对方豁出命也是值得的,不行吗?”
听了这话,周儿低着头没吭声。
她其实心里也没那么生气,就是心疼,想到他满身是血的样子就开始后怕,在等待手术室开门的那一个小时里,她都在想如果陈逆不在了,她要怎么去见他。
她会崩溃的。
或许比林楠更严重。
陈逆对她好到让她觉得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你别动。”周儿声线平缓了许多,眼睛泛红,对比刚才甚至有些放软:“我去叫医生给你包扎手。”
叫来医生之后,贺义已经坐在病房了,还通知了于东树,结果人非要放下自己手里的事儿赶来,大约下午就能带着于似宁到平潭。
警察下午也来了一次,何伟此时还被关在警察局,经警察的口她才得知,这人在京市花天酒地,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乔春开给了他不少钱,结果染上了赌瘾,欠了一屁股债之后有些害怕了,本来准备让乔春开给他还完就再也不去京市了,可惜钱没还上,估计是跟对方闹翻了。
何伟口述说本来是准备挟持周儿给陈逆要钱的,可惜人根本没来,就挟持了孙惠,孙惠妈妈知道后直接报了警。
孙惠现在也还在医院躺着,头部重伤昏迷不醒。
何伟得知事情败露逃跑了,藏了一天才等到陈逆他们两个出现在酒吧门口,知道自己完了,不惜完的更彻底也要拉上别人的命。
等警察离开之后,贺义已经在旁边趴着睡着了,这个时间点阳光还很热辣,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没多久脑子开始昏沉。
陈逆睁着眼看她,不说话时便一直随意盯着她看,也不吭声,周儿忍受不了捂住他的双眼。
很小声地说:“你看我干什么?”
陈逆压低声线:“你不生气了吗?”
周儿垂眸:“我知道你是因为我好。”
“我反思了一下,我的原因比较大。”
周儿看向他,抿了抿唇,又低下头给他剥桔子:“我是不是很奇怪,别的女朋友估计巴不得吧。”
“我奇怪的地方可能很多,也不能称得上是个合格的女朋友,我会变好的。”
陈逆沉了口气,有些心疼:“你很好,变什么好,你一点都不奇怪,也不需要反思。”
“你能不能不让我心疼。”
周儿捏着桔子喂给他,示意他张嘴:“我还是有点生气的,你别想直接越过去,你知道我看到你身上有血的时候多害怕吗?你还自己把刀子拔了去跟人打架?你都那个样子了,你知道多吓人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穿了盔甲了,那么厉害,受了伤还去跟人拼死拼活的?”
陈逆咬着桔子,有些酸甜,他轻描淡写:“是吗?当时没感觉多疼。”
周儿睨了他一眼。
一旁贺义趴在小桌子上睡得很香,口水都往下流,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