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隆禧知道大表哥和家里关系不好,但是不知道他们家的关系能差成这样。
父子俩当街吵架、不、干架,这真的是他们不掏钱就能看的吗?
端敏也看愣了,她是宫里几位公主中最不好相处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宁寿宫的宫女嬷嬷都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她也觉得过于性急不太好,不过皇太后和太皇太后都和她说这样出嫁后不容易受欺负,也纵着她的坏脾气,这才一直没怎么改。
她以为她的脾气已经够差,没想到还有比她更火爆的。
先前德塞和她提过佟佳氏大国舅爷家里天天鸡飞狗跳,相邻的几座府邸都在围墙底下放了梯子,看他们父子吵架比去戏园子还开心。她以为弟弟的描述太夸张,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父子二人当街扛着刀对砍,这场面确实比戏园子好看。
主要是,戏园子里演的要么是才子佳人要么是帝王将相,这种父子相残的戏就是编出来也没戏班子敢演。
出门一趟真是长见识了。
隆禧掀开帘子,躲在车夫身后往那边看,“五哥,表哥前两天才挨过板子,现在打架是不是要吃亏?他打不过他阿玛,被拎回去之后再挨揍该怎么办?”
常宁也探出个脑袋,煞有其事的跟着琢磨,“你说的对,表哥身上有伤,他阿玛现在揍他是胜之不武,表哥吃亏吃大发了。”
一个是大表哥,一个是大表哥他阿玛,亲疏远近只听称呼就听的出来。
两个都是帮亲不帮理的主儿,连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不清楚就认定他们家大表哥要吃亏。
隆禧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大刀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总觉得那父子俩看上去不像父子俩,打起来的时候简直跟仇人一样,于是扭过头小鹿斑比似的问道,“端敏姐姐,你介意再多一个人去看德塞哥哥吗?”
大表哥危在旦夕,小老弟不能坐视不理,为了大表哥的性命着想,只要端敏姐姐同意,他立刻就能带着侍卫脚踏祥云从天而降,救大表哥于刀光剑影之中。
端敏嘴角微抽,到底还是拿他没办法,“人多热闹些,德塞应该不会介意。”
话音刚落,两个弟弟就跳下马车,带上侍卫往战场中心冲,一边冲一边大喊,“刀——下——留——人——”
端敏:……
趴在墙头上看热闹的人:……
几天不见,佟府的热闹更有趣儿了。
鄂伦岱和佟国纲都不是在意脸面的人,他们要是要脸,也不会光天化日之下打成这样。隆禧和常宁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带着侍卫冲上去要救大表哥一命,根本不在乎丢脸不丢脸。
他们俩的身份在这儿摆着,就算有人想笑话也不会当着他们的面笑话,听不到就等于不存在,四舍五入就是没人笑话他们。
佟国纲和混不吝的大儿子鏖战正酣,猛不丁听见有人喊“刀下留人”还以为这儿不是家门口而是刑场,看见两个小阿哥跑过来眉头更是皱的能夹死苍蝇。
两个小阿哥分工明确,常宁拽住鄂伦岱大表哥的胳膊不让他捣乱,隆禧去佟国纲大国舅跟前卖萌讨饶。他们奉命去探望小简亲王,路过佟府看到这般场面吓的不轻。师傅讲过家和才能万事兴,不管鄂伦岱大表哥干了什么混蛋事儿,当阿玛的也不能直接拿刀砍,万一大表哥躲闪不及,到时候后悔都晚了。
鄂伦岱摇头晃脑想附和,被紧盯着他的常宁连忙拽住,要不是个子矮够不着,他恨不得直接把这人的嘴堵上,“表哥表哥,不要说话。”
大表哥这张嘴能气死人,这时候开口无异于火上浇油,为了早点抵达简亲王府,他还是闭嘴比较好。
佟国纲再暴的脾气也不好在小孩子面前撒,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正要和小阿哥说他们父子俩没什么事儿,小家伙就抢在前头说道,“您放心,鄂伦岱表哥在家不服管教是不对的,小爷带他进宫找皇兄管教,让皇兄打他板子,免得他在家里气您。”
一边说着,还不忘悄悄让侍卫们把鄂伦岱拉走。
只是那摆手的动作对他来说是静悄悄,对别人来说只要眼睛睁着就能看见。
情况紧急,细节问题不重要,隆小禧看到鄂伦岱被常宁和侍卫们拖走,露出软乎乎的笑容继续说道,“我们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忙,就不打扰您了,鄂伦岱表哥有我们帮忙教训,您快回去歇着,下次再见。”
话音未落,人已经一路小跑钻回马车里,跟后面有老虎在追一样。
佟国纲:……
一口一个表哥喊的亲热,也没听见喊他一声舅舅。
算了算了,今天算那小子运气好,看在两位阿哥面子上他不和那混账玩意儿一般计较,等回来了再继续打。
佟国纲目送两个阿哥钻回马车,转头扛着刀回府。四面八方的围墙八卦人员看他收场满眼遗憾的从墙上下去,今儿的瓜果点心才吃了一半,这爷儿俩不行啊。
马车里,隆小禧心跳快的不行,缓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掀开车帘,“安全了吗?表哥安全了吗?”
他们刚回来的时候端敏就让车夫继续走,这会儿已经走出了刚才那条街,“安全了,瞧把你吓的,佟大人又不会打你。”
隆小禧拍拍胸口,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姐姐你不懂,这是属于男人的浪漫,一起风里来雨里去,经历过生死的才是真感情。”
端敏无奈摇头,“好吧,姐姐不懂,你最懂。”
如果这就是小家伙口中的经历生死般的磨难,那他们是真的说不到一起去了。
鄂伦岱在前面和车夫坐在一起,车厢里不只有两位小阿哥,还有端敏公主在。他刚跑过来的时候的确想往车厢里钻,看到面无表情的公主后讪讪松手,到底还是没敢进去。
车厢里太危险,他还是在外面赶车吧。
隆禧往车门处挪挪,敲敲车厢问道,“表哥,你阿玛为什么打你?”
“难道是知道你在宫里受罚,回家之后还要再打一顿?”常宁跟着问道,“可如果是那样的话,昨天就该打起来了,怎么会等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