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梅本打算把稿子丢掉,没想到令荀又和她说了一件事。
“虽然稿子被斗马斋的掌柜退了,但是另一位审稿人有不同看法。那位先生说,这个故事虽然逻辑有问题,但张力较强,很能带动情绪,叫人看完有打人的冲动。”
阮青梅:……这是夸她?我谢谢你?
“那位先生还说,这样的故事在镇上不流行,但是在城里是有人喜欢的。他在斗马斋鸾都城总社里听过类似的故事。那个作者的文风也很离谱,故事里全是狗血,根本不讲逻辑,但是却在鸾都城闺阁里大火特火,还有大户人家的小姐和大宗的女弟子专门来茶肆听故事。”
“那是什么样的故事?”
令荀一顿:“名字很长,容我想想,好像叫做……《我死后当初对我爱搭不理的男人都追悔莫及》。”
阮青梅“噢”了一声。
也亏二狗子能记住这书名。这书她知道,虽然没看过,但看简介是一本正宗的火葬场文,而且比她的更有卖点,是书名就能治好低血压的程度。
阮青梅问:“那这位先生的意思是,我应该去鸾都城的斗马斋总店投稿试试?”
“这个简单,”令荀笑道,“我过几日正好要出门,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一定帮你找到伯乐。”
阮青梅却灵机一动,突兀地问道:“二狗哥哥,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令荀一怔。
……
阮青梅原本就计划着近日去都城一趟,只是没有找到特别合适的时机。其实出门的理由有很多,但是让十六岁尚在阁中的妹妹独自出远门这件事,对一直以“长兄如父”自居的阮青柏而言太难认同。
现在有二狗子同去,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她就比较容易开口。
果然,阮青柏这次没有立即否决,但也没马上答应。
“你去鸾都干什么?镇上不够你玩吗?都城太乱了,也太远了。”
“大哥,我过年就十七了,当年那位仙人久不来寻我,想来是我俩师徒缘分不够,我不想一直等下去。听说鸾都城多有修士能人往来,我想去看看别的机缘。”
阮青柏叹气:“大哥也不是非要你去做什么神仙弟子,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
“可我不要大哥养。”阮青梅笑道,“不仅如此,我还要养哥哥嫂嫂,还要给咱红孩儿赚很多钱,将来上最好的私塾。大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不用师父教,自己也能修行。何况我只是去都城谈点事情,又不是不回来。有二狗哥哥和我一起去,不会有事的。”
阮青梅软磨硬泡,总算让家长松口。
翌日出门前,阮青梅单独对小乖耳提面命。
“小乖,坐下。”
原本悠哉散步的黑狗“噗通”坐下,一点缓冲都没有。
西无咎:为什么这女人每次和狗说话,都有这么多多余的‘流程’?
阮青梅在狗子那招人讨厌的额心印记上揉了揉,揉得狗毛散乱,看不出形状,才说道:“小乖,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你要听哥哥嫂嫂的话。要是有坏人来家里捣乱,你一定要誓死保护他们一家三口,懂吗?”
西无咎:呵,多虑了,除了他西无咎还有谁会恨不得把这家人灭门。
偏偏只有他,绝对做不到。
“对了,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尤其要提防两个人。”阮青梅说着,取出三个奇怪的画轴,一一展开。
第一张是一名白衣白发的男子,男人一双冰蓝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气质清冷孤绝好似天神睥睨众生。
西无咎却立时被吓得寒毛直竖,整个狗如坠冰窟。
渟渊?!
这女人怎么会有渟渊的画像,她和九重天有关?
“这是个坏蛋。”阮青梅说。
西无咎:?
就听阮青梅一本正经地说道:“小乖,你记住,这是个没有人性的坏蛋,最喜欢欺凌凡人,而且自命不凡,听不懂人话。如果他来了,你也不用扑上去,他喜欢在天上飞,你大概率碰不到他,但是你可以‘骂’他!你就对着他狂叫,用狗狗最恶毒、最肮脏的词来羞辱他,让他明白,这里不欢迎他,叫他滚!”
“当然,好狗狗不可以骂人,但他不算人。”
无情无义恩将仇报没人味儿的东西,不配为人。
紧张过后,再听阮青梅一脸认真地黑他的死对头,西无咎只觉得好笑。
看来是他错了,这女人不仅不是和渟渊一伙儿,还和他有仇,连家里的狗见到都得唾骂那种仇恨。
这就有趣了,一个凡间村姑和堂堂九重天上仙会有什么交际?西无咎心中萌生一丝探究之心,可是没等他细想,阮青梅就展开了第二幅画轴,他顿时脸色一黑。
那是一个黑红发色,高鼻深目,目光锐利阴鸷的男人,一身黑衣,腰系金纹玉带,煞气逼人,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这个人,小乖,划重点。”
“你要记住,这个人是天底下最坏、最恶、最shā • rén不眨眼的大魔头,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最讨厌小狗,他最喜欢玩弄、伤害、残杀你这样漂亮又听话的小狗,还会把你做成傀儡狗遛弯儿,用你的皮做衣领,是天底下狗狗的敌人。如果看见他,不要犹豫,咬他!狠狠地咬!”
西无咎:!!!
胡说八道!他什么时候成为众狗之敌了?还有,堂堂魔尊,为什么会穿狗皮衣领!
西无咎已然气到快要失智。那画上的人不是他还能是谁?阮青梅为什么会有他的画像?这画像如此细致,连他衣服上的暗纹都清清楚楚,绝非常人可得。
而且他什么时候喜欢杀狗了?这是污蔑,这是造谣,是泼脏水!九重天的傻狗们都编不出这么混蛋的说法!
黑狗突然情绪激动,狂叫不只,阮青梅连忙安抚:“小乖不怕,小乖坐下。”
噗通!
正欲“疯狂”的黑狗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契约挟制“坐下”。
西无咎:……可恶啊!
“小乖好乖。”阮青梅满意地抚摸狗头,又抽出第三幅画轴。这次上面却是个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男子面上带着青色魔纹,有点呆呆的,无论是气质和打扮都像个不起眼的杂兵。
西无咎却双眸一眯。
怎么会是他?
就听阮青梅说道:“这个人,是前面那个‘虐狗犯’的仇敌,他倒是不坏,虽然意图篡位,但那是因为他的老大太坏了。如果这个人逃到咱家来,只要他不伤害咱家人,你可以不用管,如果前面那个虐狗犯追他,你稍微帮着拖一下……咦?小乖,你怎么了,这个也吓到你了吗?坐下。”
见狗子又开始“亢奋”,阮青梅也很不解。这狗子跟了他以后,不仅野性退化,胆子怎么也越来越小了。她只能安抚道:“摸摸毛,吓不着,勇敢小乖,不怕困难……”
阮青梅后面说了什么,西无咎已经听不到,他还沉浸在今日接连的震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