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眼里,祁岸这二十多年顺风顺水的人生里唯一遭遇过的坎坷,大概就是十八岁那年从马背上摔下来,与冠军失之交臂。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人生中的不甘,远不止那一件。
在得知宋枝蒽选了何恺后,祁岸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陷入起伏不定的自我怀疑。
他从没觉得何恺有多优秀,可宋枝蒽就是义无反顾地放弃他,选择了何恺。
那个时候的祁岸也自然不知道两人中间有误会,想到的唯一答案就是,起码在宋枝蒽心里,何恺比他要更适合做一个男朋友。
可能是他的阳光热情,足够平易近人,让宋枝蒽觉得舒服,也可能是他在那段充满荆棘的高三岁月,用陪伴打动了宋枝蒽。
然而这些条件,祁岸并不具备。
更或许,宋枝蒽不喜欢他骨子里的离经叛道和倨傲。
她只想谈一段有安全感的恋爱。
这样那样的猜想,在数个放纵的午夜梦回衍生出许多个版本。
祁岸在那个夏天,近乎自我囚禁般自我反省,然而到最后,心中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只能姑且认为,爱情这个东西,似乎与外在条件无关。
它只选择在对的时间降临。
或许是心中的不甘和执念太深,祁岸最终还是选择保送北川大。
这一玩笑般的举动,闹得祁家鸡飞狗跳了一段时间,就连易美茹都跟着发了一次火。
可祁岸就是这样油盐不浸的性格。
只要他认定的,别人再说什么都没用。
那会儿他想的是,既然避不开,就直面现实,总比囫囵吞枣地过日子要好,最起码北川大的金融专业是他一直想去的。
只是没想到。
有些人有些事,该忘不掉还是忘不掉。
祁岸也没料到,新老校区要合并,再后来,宋枝蒽就提了分手。
“那天把你送回去后,我先回家待了会儿,后面洗完澡后发现根本睡不着,就叫上一堆朋友出来喝酒。”
祁岸垂眸牵着她秀气的手玩,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弧度,“刚好想到你舅舅的烧烤店,就过去了。”
“捧场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我确实是担心你,想给你送点吃的和药。”
“但你刚分手,我觉得你应该想自己待会儿,就用了这个法子。”
说到这,祁岸扯了下唇。
似乎觉得挺有意思。
宋枝蒽却从他叙述的口吻中,听出几分当时的落寞,和不该属于他的卑微。
心头情绪也软烂成一团酸涩的泥。
宋枝蒽突然有种强烈的受宠若惊之感。
甚至觉得这一刻都不太真实。
他不该是这样的。
他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本该站在高处,过着恣意又耀眼的人生。
却因为一个平凡的她,陷入短暂的泥泞,和深刻的自我怀疑。
她突然就明白,为什么那天祁岸喝醉酒后,会问她,他哪里不如何恺。
他哪里都没有不如他。
他远比何恺好上千倍万倍。
是那时的宋枝蒽被蒙蔽双眼,以为他不喜欢她。
双眸氤氲出微潮的雾气。
宋枝蒽低眸,牢牢牵住祁岸的大手,掌心的温度也与他融合在一起。
“煎饺很好吃,我都吃掉了,一个没剩。”
“感冒药也吃了,剩下的药还放在我的药箱里。”
话到这里似乎卡了壳。
宋枝蒽像在极力忍耐什么,好一会儿才往下说,“你很好,非常好,能喜欢你,和被你喜欢,对我来说,都是人生中最幸运的一件事。”
“你不要因为曾经我们的错过,产生不自信的想法。”
“以后,我会对你很好。”
“会好好照顾你,好好陪着你,好好当一个女朋友的角色。”
“我——”
后面的话没说完,祁岸一把将她扯过来,用吻封住她的唇。
虽然在一起这短暂的几天,祁岸吻过她很多次,但宋枝蒽明显能感觉到他这一刻格外动情。
像在舌尖上燃了把烈火。
随着他加深索吻,温度在她唇齿间点沸。
宋枝蒽吞咽着呼吸声,如同渐渐干涸的浅溪,凭借本能不断汲取着祁岸湿润的养分。
祁岸比她更渴一点。
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唇舌恨不得和她融化在一起。
到后来什么都乱了。
呼吸,心跳,各种各样的心情,糅杂在一起,糅杂出一点咸咸的,却又甘甜的眼泪。
祁岸顺着她的眼尾一点点舔舐干净,一路亲到鼻尖,又在她粉润水光的唇上流连忘返。
缱.绻靡念随着浅吻消弥,直到两个人的呼吸平稳下来。
祁岸何其珍惜地抱紧她,在她额角处亲了亲。
有点儿痒。
他的呼吸也伴着宋枝蒽不规律的心跳声落在耳畔,磁磁的,“我也要做一个很好的男朋友。”
“毕竟你受的委屈。”
“远比我多得多。”
宋枝蒽抬眸,望着他立体俊朗的面容,抿了抿唇,“确实有点儿委屈。”
她实话说,“特别是在看到你和别的女生接吻的时候。”
如果不是当时太冷,她当场就哭出来了。
这事祁岸早就想问她,只是一直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