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嗯……”
寒冬日头短,晨光爬上林晚宜的眼帘时,时辰已经不早。
昨夜一番折腾,她觉又有些不足。
杏眸困酣,欲睁还闭,檀口微启,溢出声浅浅的哈欠,惺忪的眸底染上水雾。
藕臂自锦被中探出,懒懒地揉眼,揉散了眼底朦胧。
视线逐渐清晰,余光瞥见床里侧堆成一团的大红锦被,微翘的唇扬起好看的弧度,慢悠悠地想:
真是别扭又缠人,喜欢她、想与她同衾而眠大可直说嘛,再亲密的事情都做了,也不差这一件了。
许是因为刚成亲,习惯了独自醒来,这会儿想到沈意远,她才发觉床榻上少了个人。
幔帐微漏小缝,是他走时留下的痕迹。
翘起的唇渐渐抿成道直线,她伸手去够床边的摇铃。
秦桑绿枝应声而入,一人一边,将幔帐拢到两侧的金钩之上,两个人脸上都是满满的笑:“姑、嗯,王妃要起身吗?”
相府也是她们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今日要回去,她们压根止不住心里的期待。
“嗯。”刚醒来的声音调子还有些低,分辨不出喜怒。
秦桑帮着林晚宜起身,绿枝到外头唤了丫鬟进来。
王府里丫鬟极少,裕景院里也没几个,自然不够伺候林晚宜,好在她出嫁时,周夫人将梧桐院大半的丫鬟都算在陪嫁之列,都是伺候惯了的,即便是换了个新地方,做起事来也是有条不紊的。
梳妆之际,外头有人传王爷过来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来,林晚宜大致有了猜测,拿了案上的骡黛:“眉由我来描,你们先出去吧。”
除骡黛与口脂,其余一切已经打点妥帖,小丫鬟们应声退下。
秦桑顺着林晚宜平日的喜好挑了几罐口脂,准备帮她上妆,也被止住:“口脂也由我来,你们去唤王爷进来。”
沈意远进来时,正见她柔白指腹一点红,慢条斯理地碾过唇瓣。
极为饱满的唇随指尖陷下,又因指尖移开而弹起,指腹所到之处,娇粉的唇色染上一抹胭红,似微风中绽放的夏荷,轻摇慢曳,芬芳馥郁。
沈意远眸色渐浓,坐到桌边莲纹圆凳上,桌上有丫鬟备好的热茶,他自斟一杯,一饮而尽。
林晚宜点好了口脂,拿了手边的湿帕擦手,手肘撑在案台上,半倚着斜侧过身看沈意远方向。
嫣红的口脂落在雪白的帕子上,似前夜铺于身下凌乱皱褶的元帕,沈意远刚在刻武堂练了拳,此刻浑身经络通畅,见此更是气血翻涌,握着茶盏的指骨泛白,手背上青筋隐隐浮现,添茶的手不稳,溅了几点茶汤出来。
林晚宜当然知道自己哪种姿态更好看,坐直了身子,挑眉经铜镜看他失神模样,睡醒不见人的心坏情好了一些。
将湿帕丢到一边,拿起骡黛,打不开上方的镂花银盖一般,垂着肩,受委屈般含糊轻哼。
轻是轻,但她也是算计好的,确保沈意远能听见。
内室只有他二人,她发髻上钗环轻碰的声音都躲不过沈意远的耳朵,更何况颤颤悠悠一声娇语。
沈意远看似正襟危坐,聚精会神地看杯盏中青叶漂浮,实则管不住自己的眼,余光时刻注视着林晚宜。
好在茶汤润喉,恰好帮他掩了几分生涩:“怎么了?”
“打不开,磨得手疼。”
她是独女,又是家中最小的,爹娘和两个哥哥都疼她,幼时只要扮乖装可怜,想要什么就没有得不到的。
虽多年未再使这招,但如今还是轻车熟路。
压着嗓子屏气说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软绵绵地瘙着沈意远的耳朵,他终于放下手中的茶盏,泛白的指节慢慢回色,起身跨步往林晚宜身边去:“我帮你。”
林晚宜把骡黛往他掌中一放,尾指有意无意地在他掌心蜷缩卷起,沿着粗糙的厚茧缓缓滑下,再抬手放到他面前,掀开眼帘,露出一双蕴水的美目:“你看嘛,都红了,好疼的。”
素白的指缝处晕了一片红,配着饱含水汽的嗓音,一派可怜模样。
沈意远哪见过这种阵仗,掌中的骡黛似烙铁,烫得他没了往日的镇定,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在林晚宜动作快,迅速将手塞进了他垂与身侧微握的大掌中,撅着唇,委屈道:“帮我吹吹。”
鬼使神差般,沈意远真信了她的话,又轻又慢地按揉着她食指指缝处。
林晚宜一双手连重物都没有提过,皮子嫩得很,哪里经得起他指上厚茧不住碾磨,心生悔意,及时抽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