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语呢喃,月下摇晃的树影连枝绕缠,绵绵情意漫溢。
比翼鸟又名蛮蛮,一目一翼,须雌雄相伴并飞。
同心恩爱,白首不离。
孩子正是由他们的爱意催生而来的,林晚宜爱极了蛮蛮此名。
第二日她满心欢喜地将小名告诉周夫人,小夫妇柔情蜜意是好,但是取名字可是有讲究的,周夫人劝她重想个小名。
蛮蛮、蛮蛮……
寓意是好,可是孩子哪里懂诗文道理,万一想偏了,只按照字面上来,好好的性子被他们叫得蛮横了。
不光是周夫人这么想,连一向顺着林晚宜意的沈老太君也提过这事。
不过已经晚了,林晚宜已经就着蛮蛮这个名字,和腹中的小娃娃说了好多好多话,她舍不得改。
要不怎么说要多听过来人的经验,名字或许真能影响个性。蛮蛮尚未出生,虽不至于蛮横,但是娇蛮肯定是少不了的。
除去刚知道怀孕那几日惊喜盖过了一切也忽略了所以不适,林晚宜怀了蛮蛮后就没完全舒坦过。
这厢腰酸疲乏还没完全缓解,那厢胀气、胸前胀痛的问题又紧跟着来了。
胀气影响胃口,胀痛影响睡眠,偏偏还没法子缓解,问了多少大夫和太医,都说捱过头几个月就好了。
吃不好睡不好,林晚宜没少在沈意远面前发脾气掉眼泪,数着日子盼这股难受劲儿早些过去。可是还没盼到那一天,又添了新的难受,她开始犯恶心,不仅一点荤腥闻不得,连常用的脂膏和熏香气味都让她作呕。
柑橘皮、酸梅还有她最讨厌的姜片,什么都试过了,都只能稍微缓减而已。
她知道怀孕辛苦,但哪里想得到辛苦到这种地步。吐得连发脾气的劲儿都没了,歪在沈意远怀里默默流泪。
日渐消瘦的下巴和柔弱下耷的眼尾看的沈意远心疼不已,恨不得替她难受。从玉华池回来后,他就告了长假,一直在王府中陪林晚宜,她难受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跟着瘦了不少。
是夜,林晚宜含了颗梅子压在舌下,稍微没那么难受时,注意到沈意远愈发分明的棱角。
“夫君,蛮蛮什么时候能乖些啊?”
真不愧是她的孩子,比她更娇更磨人,一点都没学了他爹的耐性。
因为总犯恶心,原本丰盈的脸颊消减了些,衬得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大而明亮。说话时的嗓音不似以往清亮,含着梅子说话也没那么清晰,含含糊糊的声音格外惹人疼怜。
沈意远希望她明日晨起时就能转好,但是女子有孕症状各不相同,有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有只难受十几日的、也有难受到孩子落地的……
他搂着她,微微动了动,调整成她习惯的舒服姿势,覆在她掌上同她一起感受蛮蛮的存在,叹道:“咱们只蛮蛮一个孩子好不好?”
“那蛮蛮一个人多孤单啊。”林晚宜温柔地抚了抚没有明显起伏的肚子,轻声问,“蛮蛮想要弟弟妹妹吗?”
她从小有哥哥陪着,热闹惯了。嫁给沈意远后,王府只他们两个主子,自由是自由,难免冷清了些。
这样的辛苦,沈意远不想她再经历一次:“弟弟妹妹分宠,蛮蛮大抵是不想的。”
“也对,等以后问了蛮蛮再决定。”这些日子实在难熬,虽然没有后悔和抱怨过蛮蛮的存在,但是她确实怕了,不想再来一次,喃喃地跟蛮蛮说,“蛮蛮不想要的吧?娘有点不想。”
“不想,蛮蛮也不想。”沈意远毫不犹豫地替蛮蛮回答,将手掌覆在她眼上,遮住残光,“时候不早了,睡吧。”
梅子管不了多久,要趁着她不怎么难受的时候尽快入睡,不然整个夜里都睡不安稳。
林晚宜有了身孕后本来就容易困,加上犯恶心时特别耗费精神,他这么一说,她就觉得眼皮沉了。
“跟娘说好了明日早膳后回去。”
天渐凉,沈意远帮她掖好了被角:“好,安心睡,明日陪你回去。”
林晚宜摇头:“你送我去就行,晚上再来接我。”
“明日无事,我陪你。”沈意远解释。
她继续摇头:“我要和娘说悄悄话,你来了我们说不痛快,晚上来接我。”
“依你。”
最后照应一句:“太阳落山再来,不许早了。”
翌日,到相府门前后,沈意远准备送她进去跟周夫人打了照面再走。
不过周夫人得了林晚宜的信,早早等在垂花门处,林晚宜也催他快走,所以他没多停留就直接回去了。
目送王府马车走远,林晚宜眉头一皱,扶着墙掩帕干呕。
周夫人帮她拍背顺气,心疼地说:“难受还出来走动,娘去王府也不费事,白白受罪。”
林晚宜这阵恶心从马车里就起了,不过她向来爱在马车里睡觉,所以将头埋在沈意远怀中没叫他发现。
她怀孕起,秦桑手边常备温水,及时递上来。
喝了一小口驱走苦酸,林晚宜望向周夫人,呛红的眸中有淡淡笑意:“我总在他身边,他一直休息不好。”
他们俩这阵子都清瘦了,不过没辙,只能慢慢来,周夫人叹气:“他记挂你,你不在他更惦记。”
“不在他眼前总归好些,也让他松松弦。”
干呕完总是没力气,她靠在周夫人身上。
周夫人扶着她往院子里走:“合着你舍不得临之就来折腾娘啊,胳膊肘都不知道拐到哪里去了。”
养儿方知父母恩,林晚宜这些日子越辛苦越能感受周夫人当年孕育他们兄妹三人的辛苦。
轻轻蹭了蹭周夫人:“我那时候闹不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