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洗漱的声音停下,近朝颜拉开木门,穿着浴袍、擦着头发回到只有自己住的卧房时,还在思考事情是怎么峰回路转到这个地步的。
本来么,她都已经做好视死如归的心理准备了,甚至都察觉到云雀在她还完扣子之后变得逐渐危险的眼神,结果对方手机忽然响起,那通电话似乎转移了这头出笼凶兽的注意——
然后,近朝颜就被安排到了这个房间。
怎么说呢,大概也就和云雀恭弥的居室差了那么三四间的距离吧。
这个分居的安排只能说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让她一时间搞不懂那个男人到底是已经看穿了她的伪装,准备择个良辰吉日把她拷问了,还是……
手举酸了的人放下擦头发的毛巾,盯着身上这件干净的、宽到溜肩,袖子也需要挽几圈,连腰带扎紧过后都仍然长长垂落的浴袍,想到草壁先前要给她送还带着包装的全新浴衣,近朝颜表情更怪了。
——如果这对云雀夫妇的感情真那么好,原主不至于在他的住处没留下一点生活物品吧?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她刚穿越来的时候原主都咽气了,临终前也没见到这位丈夫守在病床前,甚至她病危抢救过来恢复的那两天,也没从千奈那里收到一点云雀发来的消息。
近朝颜觉得自己先前是被金钱冲昏了头脑,而现在越捋越觉得,豪门夫妇的亲密关系好像跟钱没什么关系?
都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甩了甩手臂,近朝颜耷拉着肩膀不想再伺候自己的头发,顺着酸痛的位置去看,才发现自己右手胳膊红了一大片,然后又低头瞅了眼刚才冲水的时候疼得她站不住的左脚脚后跟,伤口现在都有些肿了。
“……”
她木着脸,觉得自己才像是那个被暴君打了一顿的人。
但很快,脑海里响起某个倒霉蛋颌骨被打碎的声音,她后知后觉地又在摸下巴,评估了一下这男人的危险系数……
我好像可以再努力装一下。近朝颜从心地想着。
几居开外。
草壁哲矢刚得到这些东京地下组织的情报,果然查出他们与密鲁菲奥雷之间的联系,礼貌地敲过门之后,拉开半边,跪坐在蒲团上同云雀汇报情况。
屋里的人穿着黑色浴衣站在衣柜前,当是才换好衣服,听时只是微微侧身,末了也并未对此发表什么看法,似是早已猜到答案。
半晌没等到答复的草壁琢磨了一下他的意思,提起另一件事,“意大利方面刚刚传来消息,威尔帝对彭格列下达了委托,要求彭格列对他提供庇护。”
话末仍只换来沉寂。
这次草壁忍不住了,“恭先生,密鲁菲奥雷现在的扩张趋势越来越明显,世界各地许多黑手党家族只能选择听从或是灭亡……”
“意大利的事情,交给那只草食动物决定。”
云雀恭弥淡淡启唇,即便想到那些敌人,灰蓝色眼眸里已经闪烁出一线薄凉杀意,但他却纹丝不动,而是看向门外之人:“至于你,哲,你今天提到彭格列的次数不少,你究竟是在为我做事,还是——”
草壁从他不悦的语气里听出自己好像不知何时惹着了他。
赶忙道歉的同时,还相当识相地想帮云雀把角落刚换下来的脏衣篓拿走。
立于屋内的男人注视着他的动作,目光触及那件西装外套时,被触碰过的腰侧忽然又浮起那股微妙的感觉。
细微的痒意像电流。
他又“啧”了一声,心情变得更糟糕了点,指尖刚触上浮萍拐,又见抱着衣篓的草壁回头朝他汇报:
“还有,恭先生。”
“夫人似乎不太喜欢我临时让人买来的那些衣服,所以我刚才从为您准备的浴袍里挑了一件送过去。”
按照云雀的性格,他在日本大部分时间都常驻并盛町,东京不太可能有他平日的衣服,这些准备的他大都没穿过才是正常。
但是草壁这么一说,话语落入室内,气氛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风声停驻,空气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