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虞唯恐弄湿穆兰山的衣袖让他不喜,态度格外殷勤了些,一时忘了规矩抓住了人家的手。
“您没烫着吧?”
她左右观察他的手,神色紧张,穆清欢在一旁看得张大嘴,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穆兰山瞥她一眼,收回自己的手,温声道:“不碍事,我一习武之人,皮糙肉厚没烫着。”
这叫阿虞更加惶恐了,一筹莫展之时忽然见廊下有衣袍晃动,往上是容舟清隽朗逸的脸庞。
他轻轻看过来,很快又移开视线,去与穆兰山说话。
“对不住,值上太忙,怠慢穆兄了。”
阿虞埋着头,愈发无地自容。
穆兰山从容笑起来:“我顺路过来,本就是不想打扰你,容兄这么说,倒是让我过意不去了。”
他说着,眼角余光却无意落在阿虞头顶,她长了一个圆圆的旋,精致又可爱,穆清欢脑袋上长了俩,难怪那么小气。
穆清欢还不知道自家哥哥的腹诽,两个男人有话要说,她便拉着阿虞到一旁,被她一顿数落。
“你大哥怎么也来了?你看我这不修边幅的样子……多丢脸啊!”
“我也不知道你是这个样子啊……”穆清欢委委屈屈,看她气色还不好,担忧问:“你没事吧?看起来病得挺严重啊?”
阿虞满怀心事无处可说,事关自己身世的秘密,更不好与她透露,只摇了摇头:“好多了,你能来看我,我的病就好了大半。”
想到方才不小心湿了穆兰山的衣袖,她心里还略有些不安:“你哥哥不会怪我吧?”
“我哥哥胸怀宽广,这点小事还能和你计较?”她狡黠笑起来,戳戳阿虞的胳膊:“你觉得我大哥如何?”
阿虞依言去看穆兰山,当真是大人物,浑身透着光芒似的,足够叫人过目不忘。
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看着她:“你不会还没死心啊?”
费了这么大劲,就是为了撮合他俩?
穆清欢皱眉:“你看不上我大哥?”
阿虞摇头:“当然不会。”
云川节度使是多厉害的人物,她这个闺阁女子都能有所耳闻,敬仰还来不及呢,瞎了眼才看不上人家吧。
只是他们之间一看就不是一路人啊,穆兰山是何人?能看得上自己这个小菜芽。
阿虞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敢奢求穆兰山的青睐,但穆清欢似乎胸有成竹。
“只要你不拒绝,我大哥下次就能点头同意,上门来提亲!”
“你别乱来啊……”阿虞是完全觉得和穆兰山没有可能,想着穆清欢也做不了什么,便没有多说。
那头容舟和穆兰山说完话,便要告辞。
穆清欢又和她絮叨几句,才依依不舍离开。
容舟去送客,阿虞便歪在榻上休息,方才折腾一番身上没了力气,可能是吹了风,又不停咳嗽起来。
碧莲端着托盘进来:“姑娘,该吃药了。”
阿虞嘶了一声,闻见那浓郁的药味,简直想落荒而逃。
她用商量的语气:“能不喝吗?”
每次喝了药,肚子里就翻江倒海的难受,她怕等会儿会把早上吃的一齐吐出来。
碧莲不由分说把药碗塞给她:“良药苦口,可不喝怎么能好?”
“做成药丸什么的吞服多好……”阿虞皱着眉头小声嘟囔,但碧莲坚持端着碗,让她无端泄了气。
这汤药着实喝得心窝子都发苦了。
她还磨蹭着,一口汤药进了嘴里,屏住呼吸却咽不下去,碧莲说:“大人送客该回来了!”
吓得她赶紧把碗里的药喝完,只是喝的太急,一股作呕的感觉涌在喉头,要不是碧莲及时送来温水,她就得吐出来。
容舟一回来就看到她喝了水,然后狼狈趴在榻上,奄奄一息,像只被霜打过的茄子。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轻哼一声:“知道病了,还不好好喝药?”
“我这不是喝了吗……”她垮着脸,这回生病还是前晚惊悸过度造成的,一晚上都是噩梦,吓也得吓病。
容舟坐进圈椅里,淡淡道:“你今儿要好好卧床休息,什么事也没有,瞧瞧你这憔悴样,都得把人家吓着。”
阿虞摸摸脸:“真的很憔悴?”
她跪坐在榻上,头上的发髻摇摇欲坠,毫无一点女子端庄的形象。他看了一眼,说是啊:“面黄肌瘦,双眼无神,也亏得云川节度使见过你。”
否则,也要被这模样吓得落荒而逃了。
早上照镜子她就觉得自己这模样丑,可病中的人不就这样吗,哪知道兰山会来。
方才她还觉得慌乱,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她自暴自弃躺回去,嘴里小声念叨:“算了,反正人家也不是头一回见我丢脸的样子了……”
容舟耳尖,听见这句话,幽幽瞥过来:“你倒是习以为常了?”
阿虞哀声说:“是啊,人家什么身份,至于和我计较。不过还得谢谢哥哥的面子,他还亲自上门来!”
他不屑于她的谢谢,凉声道:“难道不是穆清欢有心,要特意撮合你们?”
阿虞骨碌爬起来,不复方才的镇定,愕然问:“你都知道了?”
坐在椅子上的人面色不怎么好看,她细细端详他的表情,怎么觉得哥哥怎么好像很生气?
半晌,终于等到容舟开口。
“你是什么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