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虞眼前一花,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一抬眸迎上容舟慌乱的目光。
他的衣袖拂过来,语气冷凝:“怎么这么多血?”
她往后躲了躲,眼看血渍染上他的象牙白的衣袍:“哥哥……”
他蹙眉,并不介意自己的衣袖,一手替她按着伤口,一手揽着她往前走:“我让舅舅请大夫来看看。”
阿虞泪眼婆娑,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不用了……哥哥,我想回家。”
容舟敏锐的察觉到她语气里的惊惧,郝天祥匆忙过来,看到阿虞一脸的血迹,也是一惊:“怎、怎么回事这是?”
话音才落,李庸常就着急忙慌的从垂花门后追过来,在看到容舟时神色大变,浑身横肉一颤,就想要落荒而逃。
容舟冷冷瞥向他,霜寒的目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狠厉:“是你!”
“不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李庸常结结巴巴,被他锐利的眼神看得膝盖一软,就要瘫倒在地上。
那一身肥肉在眼前晃动,阿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她偏过头垂在容舟臂弯上,细声开口:“哥哥,我们走吧。”
郝夫人和李氏这才姗姗来迟,本来脸上还是带着笑的,直到察觉容舟一身冰冷的气息,表情才凝固下来。
阿虞低声啜泣,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与血迹混合在一起,斑驳地沾满了容舟的衣袖。
淡淡的血腥味萦绕不去,容舟心头钝痛,再不理会这一群人,将她圈在怀中快步离去。
李氏脸色惨白,怔愣半晌才拍拍李庸常的手臂:“怎么回事?不是叫你和她说话吗,怎么闹出血来了呢?”
李庸常苦着脸,心虚道:“我就是看她长得漂亮,想亲近亲近……”
“你鬼迷心窍了啊……”李氏瞪着一双小眼,嘴里哎哟叫唤着:“这可怎么办呐?”
“完了,这下完了……”郝夫人这才觉得天都要塌了,这事是自己一手牵线搭桥和李氏策划的,原本想着让两个独自相处增加一下感情,哪里知道李庸常管不住自己的色心动了手。
阿虞在自己府里出了事,还叫容舟看见了,这可怎么得了。
他待人虽然温和有礼,那也是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他对那个妹妹的在意显然超过母舅家的亲人。
大理寺卿声名在外,审讯犯人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去年贺煊招供就是因为独子见了血,差点断了条手臂。
如此狠辣的手段,足够让人畏惧了,郝夫人甚至能够想象,如果容舟大发雷霆,睚眦必报,只怕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李氏母子已经吓得面如菜色,郝天祥这才明白她们几个妇人做了什么,当即脸色铁青怒骂:“不知死活的东西,什么人都敢肖想,你李庸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做大理寺卿的妹夫?”
本来因为长姐和老太爷相继过世,容舟就不怎么与家里来往了,这下彻底得罪了他,只怕将来他再不会踏足这个家了。
“废物!都是废物!”郝天祥火上心头,指着她们一顿臭骂,气急败坏的背着手走了。
那厢,阿虞在见到容舟后心里的委屈无限放大,一个劲的流着眼泪,也不哭出声,就那么红着双眼,脆弱的让容舟格外心疼。
他以为她是疼,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没事了,咱们回去就看大夫啊!”
马车急急忙忙往家里赶,因为早叫人去请了大夫,才进家门,管家就拖着大夫回来了。
阿虞仰着头,洗净了脸上的血迹,大夫给她上药时,容舟才看清她下颌上的伤口,一寸余长,在那白净的肌肤上尤为触目惊心。
回了自己的家,阿虞一颗心落回原处,已经没有先前的慌乱了,伤口上了药还火辣辣的疼着,大夫嘱咐她伤口不能沾水。
阿虞眼底还噙着泪,颤声问:“会留疤吗?”
大夫说:“伤口不浅,姑娘皮肤这样嫩,大约是要留疤的,不过这几日注意着点,也许就是浅浅一道,不仔细看也看不清的……”
阿虞才憋回去的眼泪又毫无征兆的往下掉,容舟听大夫说了伤口的忌讳,让管家送他出门,这才捧着她的脸查看。
他柔声安慰:“没事,也不丑。”
不说还好,一开口阿虞就委屈看着他,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容舟顿时方寸大乱,手足无措给她擦眼泪,生怕又把伤口上的药粉给冲走了。
“你别哭啊!”可惜大理寺卿没有哄人的经验,娇滴滴的姑娘蜷在榻上哭得起劲,他在地心徘徊束手无策。
他在大理寺的大牢里审问犯人,什么酷刑严刑都能使,无人不宾服,如今听见女子的哭声,竟是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明白看似柔弱的姑娘怎么会有放声大哭的力气,许久不见停顿,房顶上的瓦片都得颤抖。
碧莲她们早就躲到门口,免受荼毒,容舟却不能走人,看她哭的厉害,就忍不住心疼,眼看她仰着脑袋露出下颌那道骇人的伤口,眸光渐沉。
最后是阿虞自己哭累了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出着长气,容舟给她拍背,温声说:“又不是说不能祛疤,等伤口好了,我给你想法子。”
她缓缓抬头:“真的吗?”
女孩子总是爱惜自己面容的,尤其自己还没嫁人,这张脸多重要啊,她方才照镜子那么猩红一条伤痕盘桓在白嫩的肌肤上,哪里接受得了。
“我骗你做什么。”眼看阿虞的情绪稳定下来,他才坐在旁边,缓缓问:“是李庸常欺负你了吗?”
阿虞点头:“他想让我嫁给他,我不从,他就动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