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槐回答得这么干脆,出乎明霜意料。
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她一直被江槐拒绝。这句无理要求原本也是随口说说的,不料他认认真真答好——明霜知道他说到做到,不是会撒谎的人。
半晌,她眨眨眼,一手托着腮,问他,“江槐,你怎么答应得那么快的。”
“我说不让就不让啊。”
“那你是不是已经答应和我交往了啊。”果然,她的下一句又来了。
“来亲一口。”少女凑过身,语气天真又轻佻。
“周围没人的。”她左右看了看教室,压低了声音,“不会被看到。”
江槐身上有很淡的香味,从他的发梢和领口散发出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味道,因为他没让她近过身,明霜也没法分辨出来。
江槐红红的唇近在咫尺,看着很薄很好亲。可是,在她靠近前,他果然已经伸手把她拦住。
少年睫毛微微颤着,和她保持着距离,他领口上的味道倏而远离,手指的温度依旧那么冰冰凉凉。
少女小嘴微微嘟起。隔得近了,可以看到她两腮还挂着些未消退的婴儿肥,右侧粉腮上有三颗淡淡的小小雀斑,她神情里那种美丽残忍的天真或许正来源于此。
明霜已经坐回了自己座位,“干嘛还是不行。”
她觉得自己已经花费很多心力在努力追江槐了。明霜是个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人,在她的观念里,她觉得自己对江槐已经足够上心,使出了很多手段追求,已经非常耐得住性子了。
可是江槐让她琢磨不透,有时候,他显得很简单,反应是藏不住的,有时候,明霜却不了解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像是失去了一件心仪的玩具的小孩子一般,在闹别扭。
江槐安安静静。每当这时,明霜就会分外气他的寡言,她有不高兴就要发泄,但是江槐像是一块冰,一泊静水,你扔再多石头进去,也激不起涟漪。
“男人被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明霜说,“就你特殊。”
“江槐,我不会追一个人超过三个月的。”她说,“你不要后悔。”
——“她以前有过很多男朋友。”
——“不可能只有你一个。”
——“不会长久。”
顾芝之的话在脑海里响起。
……江槐垂下眼帘,把书本收到了抽屉。
世界很大,她每天最在意的是去哪里迎接新的快活。
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起来,外头蝉鸣阵阵。
昨晚因为顾芝之的事情和明立诚吵了一架,明霜半夜冲出家门,打电话拉徐天柏和李恒远,去ktv鬼哭狼嚎了一晚上释放。
“得,十五,你可别告诉陆哥啊。”第二天一大早,徐家司机开车送明霜去学校,明霜在后座昏昏欲睡,徐天柏还稍微保持了一点清醒。
明霜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徐天柏和李恒远也从小是她小弟,唯明霜马首是瞻,只有陆措偶尔能管管,但是他又是不管明霜的,三人一起做了什么只会数落他们两个。
明霜差不多睡着了,晨光下一张脸灿若朝霞,她被阳光刺到眼睛,懒洋洋睁开眼,声音有些哑,黏糊糊的,“你怕什么。”
“祖宗,别拿这声音给我说话。”徐天柏简直浑身肉都一颤,起鸡皮疙瘩。
明霜朝他翻了个白眼,从车上跳下。
清晨,檀附校门口人来人往,明霜还是没穿校服,惹眼的很,她不在意周围目光,和徐天柏打打闹闹,李恒远追着,“十五,你书包忘了。”
明霜却顿住了脚步,人群之中。她一眼看到江槐。
他穿着干净的校服,乌黑的碎发安静垂落在额前,正站在晨光里,长身玉立,单肩背着书包,一双温润的黑眸,似乎在看着她。
明霜预备径直走过。
江槐手里拎着一份早餐,看向明霜。她皮肤白,彻夜通宵过后的黑眼圈分外明显,头发随意扎成马尾,身上衣服还是昨天晚上的一身。
“早餐。”他说。
明霜,“我不饿,在家吃过了。”
她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徐天柏几人都是典型糙男,自己吃饱了就行了,不会刻意记得她吃了多少。
明霜,“……”
她不觉得害臊,理直气壮接过那份早餐,从里面翻出一个肉包子啃着。
“我想要水。”她朝江槐说。用那种哑哑,黏糊糊的声音。
少年把吸管纸撕开,插在豆浆杯上。,明霜被人服侍惯了,也不觉得江槐替她做这些有什么。
她踮起脚,凑到江槐跟前,就着他的手,吸溜了一口暖豆浆,温度正好,甜度也正好。随后,她无事发生一般,蹲回自己原地,继续啃包子。
看到远处升腾起的夏日晨曦,通宵后的疲惫在这时才慢慢涌出。
吸管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湿润痕迹,刺在他眼底。
痕迹的主人显然一点不在意,她啃着包子,像是做了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琥珀色的眸子正看向晨曦里的远方。
少年把纸杯丢入了垃圾桶。
徐天柏追了过来,嗓门一如既往地大,“十五,我们就先回去了。”
他还要顺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明霜不乐意,去拧他耳朵,两人闹成一团。
江槐视线停留在她触碰过徐天柏的手指上,一言不发。
徐天柏和李恒远注意到他,都知道明霜来檀附之后看上了个男人,眼下却是第一次见。
明霜兴致变得实在太快,徐天柏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干脆摸了摸头,对江槐客气一笑,和李恒远一起走了。
谁知道大小姐身旁下一个男人又会是谁。
不过确实,以前从未见到明霜和这种好学生在一起过,或者说。这类人原本就在他们的交际范围之外,甚至徐天柏以前交女朋友都完全不会选择这种类型的,原因只有一个,怕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