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京师青楼数百家,至红者,非妓院莫属。飘香怡红丽春牡丹多了去,这家店的名倒是打眼。妓院的鸨母,是个热血泼皮妇,是个有经济头脑的妇人,为满大众需求,供应美人,男女皆有。
季斐然和常及进门,一群姑娘相公们冲锋而来,将大门堵得水泄不通,大伙儿的精神养得好,个个面如满月,目若青莲。常及捋捋胡子,看着周围的姑娘点头微笑:“甚好,甚好。”季斐然摇了摇扇子,看着周围的相公点头微笑:“甚好~~甚好~~”
鸨母看看季斐然,又看看常及,甩着手帕,摇到常及面前:“常大人,季大人,好久不见啊。”常及道:“近日忙于公事,没时间来。芷兰在没?”鸨母道:“听说大人要,不,大人一来芷兰就有空,真是天赐良缘啊。”季斐然道:“常大人昨天来时,没见她么。”常及的手卡在胡子上。鸨母用手帕捂着嘴,干咳两声:“芷兰,芷兰啊,快来接待常大人了。”
不过多时,珠花帘子挑开,探出一张鹅蛋脸,眉目如画的姑娘,身段窈窕。常及的黑眼球笑没了:“美人儿,越生越好看了。”芷兰扫一眼季斐然,对着常及抿嘴一笑:“大人。”常及揽了她的腰,进房。季斐然咂嘴道:“有了媳妇忘了娘。”
嚓的一声,老鸨手中的帕子撕成两半。
季斐然用扇柄挑起一个相公的下巴:“这公子生得好生标致,是新来的么。”那相公大眼睛水汪汪的,朝季斐然一瞅,小白脸立刻红成小辣椒:“禀大人,秋意是新来的。”
季斐然提了折扇,在手心轻轻一敲:“秋意如水,雨轻风熟,名如美人面。好名。”转过头,一双媚眼瞥向老鸨。老鸨揉了揉两半帕子:“季大人果是聪明人,嬷嬷我不识字,给姑娘相公们起名,只知道取花儿啊蝶儿啊什么的,秋意这名儿,确实不是我取的。”季斐然笑道:“莫不成为取名,嬷嬷还请了贡生?”老鸨笑得鼻孔朝天:“何止是贡生,很可能是状元郎啊。”
季斐然恍然道:“游信?”
老鸨道:“游公子曾来此处寻欢作乐,顺带念了首诗,给秋意起了名。取的名字,嬷嬷听不懂。但听别人讲,他的文采,仅次于季大人呢。”季斐然若有所思道:“有空会会他。”
忽然,身旁一声巨响,砰!紧接着,一男子吼道:“老鸨!芷兰明明在,方才你为何要说她不在!”风风火火来了个魁梧男子,身后跟着一个绝色。老鸨脖子一缩,转过头去谄笑:“常~~常~~”那男子吼道:“长你的芭乐!给我把她叫出来,否则今天没你们好过!”
季斐然眼睛一弯,扫了扫那男子身后的绝色。整个儿看去,身材高挑,衣衫贴身。往下看,纤腰窄臀,双腿笔直。往上看,清秀鼻口,黄金比例。眉毛微扬,不长不短不浓不淡,目如悬珠,这么微微一笑,迷煞人也。再瞅一眼秋意,叹。月亮比乌龟。
这等极品,老鸨不拿出来,定是想留着自个儿用。季斐然敲着扇子,嘴角扬起:“芷兰被我朋友预定了,这位公子先别动怒。”嘴对着魁梧男子,眼长在绝色身上。
魁梧男子道:“不就是个biǎo • zǐ,还要预定?!”季斐然摇了摇扇柄:“公子此言差矣。女子生来娇贵,本应受到保护。不同的是,普通女子受一名男子的保护,青楼女子则受所有男子保护。”
魁梧男子道:“我不听你胡扯。我爹可是天子面前的红人,你要再和我争,我叫我爹禀报圣上,将你家满门抄斩!”季斐然眨眨眼:“敢问是哪家公子?”魁梧男子冷笑道:“区区光禄寺卿,不足挂齿。”
季斐然一惊,果然不足挂齿。
老鸨抹冷汗。那绝色就站在寺卿儿子后头,含笑不语。季斐然道:“原来是寺卿公子,真对不住。公子不妨进去,找我朋友好好谈谈,兴许他会答应你。”一边说着,眼睛一边往绝色身上瞄。寺卿公子摆手道:“罢了,说两句好听的,我就放了你。”
季斐然道:“俊爽清秀,慷慨雄豪。千年王气,横霸古今。”寺卿公子面露骄矜之色:“去,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季斐然指着寺卿公子的手:“我说的是你这里刺绣的小鸡。”寺卿公子低头一看,愣了,原是袖口上的鸾鸟图纹。寺卿公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你~~你~~”
身后那绝色噗嗤一声笑出来。季斐然满意一笑,走上去欠身拱手:“人生适意无南北,相逢何必曾相识。这位公子,可有兴趣与在下对饮,小酌罗浮春一壶?”那公子微笑道:“好。”寺卿公子的脸红得更透彻了:“你~~你~~”
季斐然对老鸨眨眨眼,悄声道:“嬷嬷,真有你的。下次有美人,记得与我分享。”老鸨道:“就在这里吃酒么?”季斐然道:“要了这里的人,自然在这里吃。”老鸨沮丧道:“你不是约了游公子么,还把我们秋意放在眼里?”季斐然的折扇差点真折了:“你说什么?”
那公子脸上仍挂着笑容:“在下游信,字子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