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零二十天的拍摄周期只剩下最后二十天,叶钦紧迫感严重,这天拍戏中途休息时给周封打了个电话。
“你丫都住他家里去了,门锁密码都弄到了,还来问我怎么办?”进度远不如他的周封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在那头大呼小叫,“杀上门去呗,天天搁他跟前晃,怒刷存在感!”
叶钦皱着脸道:“不行,没有正当理由,他会烦我的。”
周封恨铁不成钢:“阿钦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当年为了追学霸什么事没干过,戒指不都买了吗,不送等着过年?”
叶钦躺倒在剧组刚给他配的躺椅上,哀叹一声:“不行啊……你不懂。”
那天从花园酒店回到苍泉山,叶钦就敏感地发现剧组上下对他的态度愈发客气恭敬,当生活助理说给他在休息室里腾了块地方让他过去睡午觉时,他除了对这帮人接收消息的速度和行动力叹为观止,更对易家的势力有了直观的了解。
难怪那天在会所,程非池一句话就能把他从那种剑拔弩张的状况下完好无损地带出来。
这事他没跟周封说,毕竟刘扬帆是他们共同的朋友,他说了有挑拨关系之嫌,这会儿回忆起当时的状况,叶钦难免又有点脸红,扣着手小声又重复一遍:“你不懂……”
“好好好我不懂。”周封简直对他无语,“那你就借这个由头接近他不行吗?报恩行不行?一饭之恩,涌泉相报,结草衔环,田螺姑娘?”
叶钦对周封数年如一日的爱胡说八道也十分无语,挂掉电话后又惦记着他说的话,几次试图甩出脑中无果后,当真开始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不说过去,就谈重逢后,程非池收留他两次,还救了他好几次,他去报恩,这个理由似乎没什么不妥?
为了帮他脱身,保他安全,程非池不惜在外人面前假装他的金主,现在也该轮到他为他做点什么了。
从前的他只知道一味索取,不懂得回报和付出,如今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用行动传达的爱意,才是当务之急。
首先要做的是绕过重重耳目,潜入程非池的住所。
这个在叶钦眼中难度颇高的事情居然随便一试就成功了。电梯密码和门锁密码是一样的,0215,2月15日,高三下学期开学第一天,程非池离开故土去国外的日子。
这四个数字对叶钦来说过分沉重,巨石一样压在他心口上,每按一次就像重走一遍当年的路。人来人往的机场,呼啸而过的飞机,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C大申请表,还有滑入口中的苦涩眼泪。
幸好那些都过去了,叶钦深吸一口气,逼自己直面当下。不让程非池发现就好,只要不面对面,不看着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他就可以凭空生出无限勇气。
不知是他的动作太小心,还是程非池太忙无暇关注,前几次还真让他成功了。
他进屋收拾打扫,烧水洗衣,有一次买了不少食材添入冰箱,程非池竟也没发现,也有可能是发现了没说。
如果是后者更好。
叶钦备受鼓舞,胆子便大了不少。
某个没有戏的白天,他早早下了山,买食材的同时顺便在附近花店买了束花,大包小包地提上楼,进屋找了个花瓶插上,觉得这空旷冷清的屋里总算有了点家的样子。
程非池昨晚回来过,冰箱里的鸡蛋少了两个,壶里的水也只剩一半。叶钦小心翼翼将食材补上,扔在沙发上的外套叠好放在边上,卫生间的牙刷毛巾摆好,地板擦一遍,油烟机擦一遍,书柜擦一遍,能擦的地方统统擦了一遍。
有技术性的活儿叶钦干不了,纯靠体力和耐心的他还凑合。两人同居那会儿这些事都是程非池干,这些年他一个人住,生活常识也积累了不少,边擦边想走之前给程非池煎个鸡蛋。
到时候他人跑了,程非池拿他没办法,不忍心浪费食物,只好吃掉。
叶钦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做完这些,溜达一圈实在没什么可做的了,洗手准备走。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滴”一声响,有人打开门进来。
叶钦以为是程非池回来了,吓得背脊发凉的同时忍不住往门口看,对上有两面之缘的女孩,两人俱是一愣。
颜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叶钦。
她给程非池打电话说有东西要给他,程非池说在工作不方便,她就自告奋勇说给他送到易家,程非池说他最近不住那儿,颜虹立刻猜到他这阵子应该住在花园酒店的套房里。
她没告诉程非池自己要来,上楼也未经过任何人的同意,酒店工作人员认识她,一路畅通无阻地把她送到楼上。房间密码是猜的,之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她偷看过程非池的手机密码,果然跟门锁密码一致。
碰上叶钦的震惊让她险些乱了方寸,不过她还是很快调整好情绪,淡定自若地抱着东西进门,仿佛没看见叶钦,将包包袋袋一股脑都放在桌上,瞧见那束一看就知道不是程非池买的花,不屑地哼笑一声。
叶钦跟颜虹打过一次交道,只觉得是个直率骄纵的千金小姐,挑衅的语言也是宣示主权,谈不上过分,便没打算理会她,洗了手把身上的围裙摘了,到玄关换鞋准备走。
颜虹先出声喊住他:“你来这儿干什么?”
叶钦不知该怎么回答,想了想说:“还东西。”
颜虹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花,像在确认他的话是否属实,而后命令般地说:“以后别来了。”
叶钦直起身体与她对视,说:“他不让我来,我就不来。”
“他”指的是房主程非池,叶钦尽量让自己说得理直气壮。
先前以为颜虹如她自己所说是程非池的未婚妻,他也不是没有踌躇。再投契合拍也都是过去的事了,如果程非池真的有了现任并且过得幸福,他会劝服自己放手。
可是以他对程非池的了解,以及先前的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女孩连他的女朋友都不是,这样便没什么顾虑了,他还是有争取的资格。
况且程非池本人都没有阻止。
听了叶钦的不慌不忙的回复,颜虹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很难看,随后不知想起了什么,扬起一边嘴角,抬高下巴,说:“你和他是高中同学吧?据我所知他是高二转校去的首都六中,那你们俩认识超过两年吗?”
叶钦愣了下,一时没明白她问这个的意义。
“他在美国五年,我在他身边四年。”颜虹顿了顿,又收起笑容,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你知道他这五年是怎么过的吗?”
叶钦再次愣住。
这五年是他和程非池之间的盲区,是一条从中间断开的河,一堵墙高高立在当中,这头的水流不进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