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崖方向传来巨响,一听便知道是出了大变故,白道众人顾不得收拾残局又是心头一惊。色空身为在场地位最高的前辈,当下做出决定:“恒明,你带武僧前去一探究竟,诸位同道也切莫冲动,可选出一队警醒之人随行过去,但不可先自乱了阵脚。”
恒明领了命,一抹脑门上的血汗尘土,提起长棍就带人冲向西边。楚惜微皱了皱眉,趁着大家都议论纷纷,疾步走到玄晓等人身边,问道:“你们少宫主呢?”
玄晓等人也是刚从山林回援,对寺内的情况并不分明,也没来得及进左厢房一探究竟,只能从寺门一路杀至此处,倒是先后与玄英、玄诚等同门会合,匆忙间拼凑了情报,问询一番后竟无人得知玄素的下落,心里当即凉了半截。
此时,五个人忽然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半身都是血,当先那人因为扑得太急竟然跪在了地上,一名太上宫弟子惊了一跳,险些一剑就刺了出去,好在被玄英一把抓住:“是玄砚师弟他们!”
那踉跄跪地的赫然是之前在演武场被玄素推出重围的玄砚,他又惊又怕,却不能枉费玄素受伤之下助他突围的苦心,只能一路逃亡,好不容易甩掉追上来的杀手,却见整个无相寺已成人间地狱。
玄砚练的是两仪剑法,如今失了玄观配合,不仅孤掌难鸣,更是找不到可以相信之人,只能往左厢房追过去希望能找到同门,正好跟留在里面的四人会合,齐心协力才在十面埋伏里拼出一线生机。
玄砚被玄晓双手扶起,哽咽着将先前之事说了明白,一听玄素竟然留下与赵冰蛾一战断后,玄诚几人当即脸色一白,玄英更是一扭头就要往已成地狱的演武场里冲,幸亏被楚惜微一把抓住。
楚惜微沉声道:“我适才看过,他不在里面。”
玄英咬牙道:“可是师兄他杀了赵擎,赵冰蛾这般毒妇怎么会……”
楚惜微眯了眯眼,如果自己对玄素身份揣测是真,那么他留在赵冰蛾手里反而不妨事,怕的是赵冰蛾会因为自己身份特殊又深陷危局,不敢把玄素留在身边,叫其离了眼线,那才容易让有心人抓住马脚,生出变故。
关心则乱,不外如是。
“凡事没到最后关头,就别先妄下定论。”楚惜微松开手,状似无意地退后几步,有人从他身后走过,悄然留下一句话:“赵冰蛾向南边山道与萧艳骨会合,随性之人未见玄素道长。”
说话的是百鬼门混迹在人群中的桩子,楚惜微得了情报,眉头微不可及地一皱,负在背后的右手飞快掐了个指诀,桩子得了命令又消失在混乱人群中。
出了演武场这样预料之外的事情,百鬼门与赵冰蛾的合作显然是破裂了,好在楚惜微从一开始就没全然信过她,现在变换部署加紧收网还来得及,只是落日崖那边情况不明,张自傲也没派人传回消息,叫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十年刀口舔血,楚惜微虽不至于刚愎自用,却也的确相信自己的直觉。眼见现在无相寺危局初解,葬魂宫欲借武林大会挑起各派自相残杀的阴谋被打断,按理说是该松口气的时候,可楚惜微总是静不下心。
身边有人靠近,楚惜微不动声色侧了侧身避过对方一抓,只见是薛蝉衣向他走来,见“叶浮生”手背有伤口渗血,忙去托他的手想取药包扎,却不料被躲了开去。
楚惜微看了看手背上那道血痕,是适才跟赵冰蛾双刀交战时不慎留下,只切开表皮并无大碍,便也没在意。他盯着薛蝉衣,脑子里就想起叶浮生先前在露华院外跟她交谈的场景,人皮面具挡去神色,心里就跟打翻了醋坛子,一股股地冒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