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两个人靠着彼此入睡又醒来,在三万英尺的高空,薄薄的毯子下面,屈意衡跟姚湛的手始终握在一起。
姚湛有种感觉,像是去参加自己爱人的授勋仪式,他身边这个总是小心翼翼又永远不太自信的人这次之后,大概能慢慢接受自己其实是个很优秀的人这个现实了。
这挺不容易的。
有一段时间姚湛跟医院的一个特聘心理咨询师关系还不粗,两人偶尔聊天时,姚湛说自己不会安慰人,别人遇到什么挫败,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对方觉得好一点儿。
那时候,那位心理咨询师说:“当一个人遭遇挫败的时候,能让他好起来的只有他自己,那种失败感是从内而外的,别人无论怎么告诉他其实他很不错也挽救不了他对自己的不认可。”
所谓自信,是自己真的对自己建立起了信心,这一点,别人再怎么努力都未必帮得上忙,就像姚湛恨不得每天贴着屈意衡的耳朵说一遍他很优秀,但对方还是不相信。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的屈意衡,看向外面的世界时眼里也是闪着光的。
他们下飞机的时候正是傍晚,两人先去了姚湛提前预定的酒店。
12月末的巴黎比C市稍微暖和些,屈意衡跟在姚湛身边,突然觉得很恍惚,他一个没事的时候足不出户的人,现在竟然跑了这么远来看展。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画展有他的作品,他才不会来。
很久以前屈意衡看过一部电影,主角是一个对巴黎十分向往的年轻人,在那部电影中,身为作家的主人公在巴黎竟然被带到了一个派对上,更神奇的是,他在派对上遇见了海明威、菲茨杰拉德等人,那是一趟奇妙的旅程,屈意衡觉得自己好像也是来这里赴宴的,他将在这里遇见毕加索、达利和高更。
他们到了酒店放下行李先预约了晚餐,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屈意衡一直以来都觉得每座城市其实都大同小异,但那也仅限于国内而言,当你离开一个国家到了另一个国家时,文化上的差异总是让人意外又欣喜。
他们俩走在路上,感受着异国的晚风。
姚湛说:“还真没想到,咱们俩跑这儿来了。”
想起上次出来旅行,本来计划着到国外度假,结果变成了四个人的丽江游,那次出去玩的几天,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qing趣酒店度过的,这么想来,还挺没出息的。
屈意衡笑笑说:“我也没想到。”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远处走过的人:“如果我的作品没入选,或者说,我现在还是一个人生活,大概我根本不会来。”
“你这话是不是意味着,我跟你的艺术可以平起平坐了?”姚湛虽然不懂艺术,但也能明白,在他们这些人心里,艺术是至高无上的,先是艺术,再是爱人,姚湛也不去争宠,但要是有幸能跟艺术在屈意衡心里搞一个并列第一,他就当是额外奖励了。
“你还吃这个醋?”
屈意衡偷偷地勾了勾他的小手指:“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画不出来好作品。”
他不是在恭维姚湛,不是在故意哄人开心,这是实话,因为这幅入选作品的灵感就是在两人zuo爱时萌发出来的。
姚湛是个大功臣。
“行吧,”姚湛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那我就收下今日份的示爱了。”
两人在巴黎的街道相视一笑,仿佛空气里都弥漫着浪漫的花香。
姚湛说:“不愧是浪漫之都,我现在看着你,恨不得变出一整座城市的玫瑰来。”
“变那个干嘛?”
“求婚啊。”
屈意衡惊讶地看向他,姚湛笑笑,揽着他的肩膀往前走:“不过也就那么说说,咱现在手里没有玫瑰也没有戒指,不能这么草率就求婚,怎么也得比杨侃有排面。”
屈意衡低头笑笑,心里有了个小算盘开始噼啪作响。
海明威把巴黎比作“流动的盛宴”,屈意衡觉得巴黎是浓度很高的红酒,当然,调酒师是姚湛,这位调酒师调出来的酒让他还没喝就已经微醺了。
来之前,屈意衡幻想过很多次两人在这里旅行的画面,现在,那些幻想竟然都成了现实。
因为姚湛,屈意衡的旅行变得浪漫又自在,每一帧都奇妙且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