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汤热好了,生姜和红糖的味道在客厅里弥漫开。瞿燕庭在沙发上喝,汤水蜿蜒进胃里,身体慢慢回暖。
茶几上放着剧本,潮湿的纸页一捻就会皱掉,他小心地翻开,翻到中间部分,也就是叶杉和叶小武人生的转折点。
叶小武死了。
叶杉继续自己的人生,同时替代叶小武,开始另一份人生。
当初任树拿到剧本,读到这里时,惊讶地说:“是个人格分裂的故事?”
这种题材算不上大众,多见于犯罪片。瞿燕庭没回答“是”与“不是”,在他看来,叶杉的变化更像是一种人性的简单割裂,而非一种心理疾病。
叶杉羡慕叶小武的一切,羡慕到嫉恨,他渴望成为叶小武以得到叶母的爱。这样的心理和多年被冷落的创伤,促使他生出弟弟的人格。
但他始终很清醒,没有去犯罪,没有两个人格互相蚕食。如同把自己单纯地一分为二,多活出一段叶小武的生命。
作为叶杉,他参加高考,念大学,获得dú • lì离开原本的家庭。作为“叶小武”,他对叶母体贴孝顺,偶尔任性妄为,与真实的叶小武无异。
瞿燕庭翻到了最后,姜汤也喝完了。
他合住剧本,后仰靠在沙发上,涌起一股无边的疲惫。
枯坐了许久,瞿燕庭要去好好地睡一觉。先订了一份客房晚餐,太清楚自己的德行,以防万一给管家留了言,请送餐时多按几次门铃。
瞿燕庭回卧室休息,起身时有点头晕。他钻进被窝里,身体的温度回升,却觉得冷,忍不住蜷缩起来。
风雨在晌午停的,整座城市水雾氤氲,天空笼着未吹开的团云。
从高空眺望,天地间是循环不尽的潮湿。
陆文一个人也能把大床占满,趴在中央,舒展着长手长腿呼呼大睡。傍晚时分手机响了,他埋在枕头里没起来,伸手一通乱摸。
眼都没睁,起床气顷刻间蓄到满格。
“谁?”陆文接通,声音低得厉害,“睡觉呢,别他妈烦我。”
手机里没动静,陆文估计是垃圾来电,被他唬住了,不耐烦地说:“你有事没事?有屁快放。搞投资的还是搞借贷的?这么磨叽玩还学人家玩诈骗,滚!”
里面没有感情地说:“是我。”
陆文猛地一哆嗦,弹起来在床上来了招白鹤亮翅,睁圆眼眶一看来电显示——陆战擎。
困意都吓回娘胎去了,他重新将手机贴在耳边,老实得不行:“爸,是你呀。”
陆战擎:“嗯。”
陆文:“打给我有事?”
陆战擎:“借贷。”
陆文挠挠下巴,用废话含糊过去:“谁让你这时候打来啊,我不是睡得正香么。重庆下大雨,昨晚通宵拍车祸戏,吊威亚往地上摔,在马路上打滚儿,我容易么我。”
陆战擎问:“累了?”
“这还用问啊。”陆文诉苦,“累得我,你差点就中年丧子了。”
陆战擎依旧没有感情:“胡说八道。”
陆文耸了耸肩:“不知道为什么前胸后背都有点疼,而且饿过头了,感觉淡淡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