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报恩!”顾锦瑟不断给明祎洗脑,自己奉献,她应该接受才对。
然而明祎顾坚持很晚了,早些休息,误了朝会便是掉脑袋的大罪。文武百官就等着捉自己的过错,她絮絮叨叨,顾锦瑟捉住她的手,不断亲吻她,“你有没有感觉很兴奋。”
有,但明祎不会说,而是冷了脸说没有。
“你们矜持的人就是这么冷血吗?”
“算、算是吧。”明祎就快无法拒绝了,浑身血液都跟着沸腾,感觉自己在炉火烹煮,每一息都觉得难熬。
顾锦瑟冷哼一声,骤然松开她,踩着她的脚依旧亲了她一下。
明祎松了口气,火被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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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的人很快被调出京城,不仅柳家,还有几位同窗也在来京的路上。
明祎吩咐下属盯着这些人,不能让他们跑到顾主事面前,最好悄无声息地将人赶出去。这些方法都是治标不治本,本在余杭。
想到顾老,明祎素净的眸子里闪过阴狠,下属招摇提议道:“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余杭顾家的守卫并不强。”
明祎沉默,招摇继续鼓吹:“你想想现在只是小打小闹,将来事情闹大了,我们该怎么办。这回顾主事警惕,下回呢、下下回呢。这么麻烦,不如从根底刨了,老的不能杀,就杀了小的,算作警告。”
“不必了,你亲自去一趟余杭敲打一番。”明祎没有采纳下属的意见,shā • rén灭门的事情太过伤人,顾锦瑟知晓必会离开她、
下属招摇叹气,“属下去一趟余杭,您等着就成。”
书房中仅明祎一人,香炉内的白烟袅袅,漂浮而上,她托腮看着香烟,目光微滞。
枯坐许久,香炉内没有烟火再飘出,她的目光散落在地板上,她在想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顾家的钱买来的宅子,她是女主人。她住着顾家的宅子,下属却劝她屠杀顾家长辈以绝后患。
她想了想,唇角抿着,有些可怕,自己成了最可怕的人。
许久后,她又抬起眸子,看向香炉,炉内的烟彻底灭了,顾家因她而变得乱七八糟,当家夫人要和离、家中唯一的儿子被关在家里,不准出门、家里的姑娘代替兄长活在京城,不敢用真面示人。
往日和睦的家庭突然间分崩离析。
她托腮阖眸,想起那年姨母寻来别院,眸光阴狠地看着母亲:“顾尚书说你不知廉耻、赵家养女不肖,你可知晓,阿爹气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你怎么不去死。”
她抱着母亲的腰肢,而母亲用手捂住她的眼睛,耳畔传来姨母歇斯底里的声音:“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赵家保住名声、阿爹不会死,他生你养你成了最大的错误,你怎么不去死。”
那一刻,她不知顾尚书是谁,后来打听下才知道,本朝只有一个顾尚书,便是顾止的父亲、顾锦瑟的祖父。
明祎睁开眼睛,恍然做了一场大梦,面前的一草一木都是顾家,是她脱离皇帝掌控的第一步。
她起身,推开书房门,入目一片漆黑,门口忽而出现一只灯笼。
哦,是个人,穿着骚气红裳的顾锦瑟。
“明相,去吃饭啦。”顾锦瑟提着灯跳了过来,“今日我改了菜谱,做了好几道吃饭新鲜的菜呢,可好吃呢。”
少女跳到眼前,目光如星辰璀璨,拉起她的手就走,絮絮叨叨说道:“今日可忙了,忙得我都想骂人,有没有养老的部门,后勤呢?后勤是什么部门啊,我听说有个部分常年缺席,是占星卜卦,你把我调过去吧。”
“你没看到术至那张脸,你说他都那么讨厌了,那他哥哥岂不是更讨厌,不对,术婧月更加讨厌,她昨日去拜佛想生儿子唉。听说她前科不良,打死妾的儿子,你说会不会再来一回啊。”
“皇后娘娘想要兵权怎么不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你爹的儿子啊……”
明祎回过神来,说道:“陛下不会允许的。”陛下被太后压制多年,受了皇后太多的气,怎么会看到皇后坐大呢。
灯笼里的火照亮两人前去的路,顾锦瑟脚步轻快,职场菜鸟,对许多事情都不明白,但冥冥中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一改霉运。她喜欢这里的生活,人总得活着,为自己而活,而某些人而活。
两人躺在床上,明祎主动握住顾锦瑟的手,指尖一下一下滑过滑过她的掌心。终于,顾锦瑟翻身压着主动诱她的唇,狠狠去咬。
明祎轻.颤,抿唇间,顾锦瑟早已贴着她,摸索着她的眉眼,“你今晚有些不一样,心理学说心虚的人就会不一样,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
“是吗?”明祎失笑,胸口微微起伏,但心是热的。
她活着,不像阿娘那般行尸走肉。
顾锦瑟低哼一声,松开她,道:“我不会去吃了心虚的人。”
明祎:“……”
招摇去了余杭,吞吞继续跟着顾锦瑟,皇帝嫁女,各处都忙得人仰马翻,尤其是顾锦瑟曾经羡慕的礼部,听说礼部尚书几日没回家,夫人找了过来,将人直接带回家休息去了。
相比之下,每日晚点下班的顾锦瑟显得轻松极了。
嫡公主出嫁,皇帝陪嫁不少,皇后娘娘几乎将整个中宫都搬了出来,东宫更是拿出一半的家产。
顾锦瑟叹一句:有个可靠的哥哥真的不错。
公主出嫁,定在一月后,看似时间紧迫,各处却有条不紊,看来,早有预谋。顾锦瑟看出些东西,突然间,对三公主也没有那么讨厌了,远离父母、远离故土,嫁去人生地不熟之处,女儿家果真成了浮萍。
期间,皇后见了明祎,希望她帮忙,选取皇室女代替三公主。
明祎看了她片刻,问起一句:“当年太子带着果子去见阿娘的那回,是您授意的,对吗?”
皇后闻声大变,“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臣帮不了太后,您该清楚陛下至今不嫁三公主,为的便是和亲。臣只是遵从旨意罢了,至于其他,都做不了。”明祎抬头迎上皇后悲痛的视线。
悲吗?
痛吗?
明祎唇角勾起一抹笑。
皇后极力忍着悲痛,没有计较明祎的话,认真说道:“你想做什么,本宫知道,本宫可以帮你,留下三公主,永平侯府听你调遣。”
“如今的永平侯府不过是个空壳子,那位远在边境,臣从未放在眼中。”明祎笑意不减,“不怕告诉你,这么亲事是臣一力促成的,我若在意……”她顿了顿,喉咙堵塞,涩然道:“我从不在意。”
皇后掩面,“你早就知晓,对不对,陛下的宠爱不过是迷惑人的把戏,嫡出的女儿尊贵、都是笑话,本宫每每想提出亲事,他都说女儿小,他喜欢得紧,再过两年,呸,他是恨我姑母,如今将恨意发泄在我们母女身上。明祎、明祎,这样的君主,你还要掏心掏肺吗?你怀孕后,他没有作为养父的欣喜,反而逼你堕胎。你不恨吗?”
说到最后,她站起了身子,目光狠厉,但整个身子有些飘忽,显然气到极致。而明祎很平静,哪怕挑起心底的恨意,也没有露出半分不愤。
“明祎、明祎,你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吗?”皇后试图激起她心底的痛与恨,“你与三公主一样都是无辜的,他的错,怎么可用你们来偿还,那个未成形的孩子,你不痛吗?”
明祎出神,痛吗?
不痛了,她麻木了,甚至有些快慰。
她抿唇浅笑,“皇后娘娘不必激臣,当年的事情,臣都知晓,甚至谁挑起头逼死我外祖,我都记得。阿娘去时,我八岁了,六岁的太子都会端着果子来给我阿娘吃,笑着喊她姨娘呢。”
皇后浑然一颤,唇角颤动,却说不出一句话,唯有死死盯着对面再平静不过的人。
明祎站起身,看着皇后:“臣再恨但不会让人去死,好比您现在,活着是不是觉得很痛苦,锥心之痛,痛不欲生,但你该知和亲的公主命运好,便是尊贵的,若是命运不好,卑微如蝼蚁,皇后娘娘,您好好活着,看看自己的女人究竟活得如蝼蚁,还是尊贵无比的娘娘。”
“明祎,我可以告诉你,皇帝当年从未想过出面,其实,只要他说一句话,你娘就不会死。但是他不敢,他畏惧太后,怕自己帝位不稳,怕自己被万民讨伐,他想做明君,只有舍弃了你的母亲。”
“明祎,你该恨的,我与你联手,送你的亲弟弟登上帝位,你保下我的女儿,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