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身体几乎已经冰凉,梁轩逸蹙紧了眉,把人抱起来就要出门,却忽然被轻扯住衣袖。
“徵羽,我们去医院看看,你这样会发病的,听话……”
沁凉的胸肩依偎在自己胸口,梁轩逸几乎已经能听到对方激烈凌乱的心跳声,手臂不由收紧,却还是尽力叫声音柔和下来。
怀里的人唇色淡白,难受得喘不上气,却依然攥着他的衣袖,轻轻摇头:“如果那孩子,会回来……”
如果沈飞真的跑回来,这个诊所会是他第一个想要求助的地方。
原本该作为依靠的父母恰恰是施暴者,医院也不能提供保护,如果真能鼓起勇气从父母身边逃开,跑回来却发现自己也不在,那个孩子不知道要有多绝望。
自己要离开很容易,可留下的人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尽全力平复着毫无规律的呼吸,苏时将头死死抵在他颈间,强迫着自己从那些如影随形的情绪里抽离出来,抬起头望着他,眼里显出些许恳求。
梁轩逸的手臂一紧,终于还是抱着人靠回沙发上,俯身拢住冰冷的身体,轻吻了下他的额头:“我叫司机过来,如果还是不舒服,就叫他送你去医院,我在这里替你等他,好不好?”
宫徵羽微仰了头望着他,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精疲力尽似的阖了眼。
他的呼吸依然不畅,梁轩逸不敢就叫他这么躺下,自己也坐进沙发,叫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一下下耐心拍抚。
大概确实是累得狠了,单薄的身体被拢进怀间,甚至连动都没有动,只是安安静静地偎着他肩颈,呼吸从凌乱急促渐渐平复,再到安稳绵长。
明明自己都已经坚持得很辛苦了。
梁轩逸的目光柔和下来,将人往怀里揽了揽,好叫他靠得更舒服些,低头在他的额发上落了个轻吻,闭上眼睛向后靠去。
那首曲子重新在脑海里响起来。
只是再度过了一遍,词就已经在脑海中成型。
他几乎能够肯定,这首歌如果拿去比赛,不仅拿得稳第一,甚至还可能会成为一首现象级的歌曲。
可惜确实很不巧……
眼底暗芒一闪,梁轩逸一手仍稳稳揽着在自己肩上睡熟的青年,右手摸出手机,翻了翻日历,一个字一个字打出了申请退赛的短信。
不知是巧合还是某些人有意为之,庭审的时间是下周一,恰好和总决赛的时间一致。
他不打算休庭,也不打算延期。节目上不上其实没什么重要,他现在心里唯一想着的,就是怎么能陪着宫徵羽一起上法庭,想办法把何元纬一次彻底打死在法庭上。
司机很快赶了过来,梁轩逸却只是无声地朝他摆了摆手,摸出钱包递给他,示意他出去买些吃的回来。
怀里的人已经睡熟了,容色淡白,神色却还算安宁,温顺地蜷在他怀里,一只手攥着他的衣物。
不知是什么时候起,他就养成了测宫徵羽脉搏的习惯。每次感觉到平稳的跳动,才能彻底安心下来,确认对方的确还好好地被自己保护着,就在自己的身旁。
屋子里很安静,除了挂钟滴答走着,就只剩下了轻缓的呼吸声。
一夜无眠。
第二天起,梁轩逸就暂停了一切工作,全心全意忙碌起了官司的事。
担心那个孩子会突然跑回来,宫徵羽不肯走,梁轩逸也就寸步不离地陪着他。专业的辩护律师一趟趟出入不大的诊室,人证物证一项接一项落实,无论对方怎么耍花招,这都是一件稳赢的案子。
可是他依然担心。
何元纬从一开始要的或许就不是官司能打赢,他只是要借此对宫徵羽掀起舆论风暴,所以案件越离奇越好,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很多人只喜欢热闹,却并不在意真相。
只要这个案子一开庭,无论结果如何,宫徵羽的名字都会和那些词汇连在一起。
更何况,还有那个孩子的变数。
还只是不足十岁的孩子,心志都没有成长完全,在父母的威逼利诱之下,很难能守住真正的真相。
如果沈飞当庭作证,即使他有充分的证据能够推翻这一份伪证,可这件事本身给宫徵羽带来的伤害和打击,却很可能会是致命的。
放下最新的庭审草案,梁轩逸依然雷打不动地冲好了热可可,放轻脚步过去,揽住了正坐在钢琴前走神的青年。
“我刚刚咨询了律师,咱们国家的反家暴法案还并不完全成熟,要剥夺监护权的可能性很低。”
迎上温润的黑眸,梁轩逸耐心地放缓语速,将手里的热可可递给他:“如果顺利,庭上应该会见到那孩子。我的想法是给他们家一笔钱,先把沈飞带出来再说,你看合不合适?”
“很周全了。他们家大概也是为了钱,只要能拿到钱,是不会在乎孩子去哪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