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周行朗欲盖弥彰地想解释,瞥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我说的喜欢,是那种……不是那种,你懂吧?”
“嗯,我懂。”路巡含着笑,把剥好的水煮蛋送到他嘴边,以至于周行朗原本没有吃这个的意思,也不得不张口咬了一小口:“我不喜欢吃蛋白。”
“蛋白我吃,你吃蛋黄。”他把蛋白剥了下来,单独分离了蛋黄,夹到周行朗碗里。
“我也不爱吃蛋黄。”他又把蛋黄夹了出去,可路巡心情很好,没说什么,低头帮他吃了,问:“吃葡萄干吗?”
昨晚葡萄干下饭,他看周行朗还很喜欢吃。
“好。”周行朗应了。
路巡进厨房,从罐子里倒了点葡萄干出来,捏着一颗递到他唇边。
周行朗顿了下,用余光去瞄罗特助,发现他低着头,就飞快地张嘴,就着他的手,低头把葡萄干含进嘴里。
不远处,一直在偷看的罗特助忍不住心想,真是个娇少爷。
结婚这么多年了,感情还这么好——原来都是boss惯出来的。
路巡从不对外谈论自己的感情生活,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他结婚了,婚戒从来不摘,洁身自好,再漂亮的女员工女客户,也不会多看一眼。
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对象是男人,只有罗特助、还有律师eric这样的身边人,才知道路巡的对象是谁。
一直以来,路巡都营造出一种婚姻幸福美满的假象,伴侣的生日、结婚纪念日,情人节……无论什么节日都会亲自去买礼物。
以至于身边人都不清楚他的婚姻生活究竟是怎样的。
现在,罗特助终于亲眼见到了。
饭后,周行朗上楼去工作,路巡注意到窗户边支起的画架,正对大海和项目规划区域,周行朗画的粗糙,用水彩色块分出了等高线和区域,用深色和浅色区分地形高度,看着好像是在规划美术馆的功能分区。
路巡走到他的工作区,站在他旁边道:“做到那一步了?”
“还早,构思动线呢。”
周行朗在打印的规划区域地形图上用铅笔涂抹,看起来有点乱,但路巡能看懂,指着问他:“这里设计一个门,这里一个,这里呢?”
他指着一个海角的位置,周行朗用红色彩铅画了个简笔船。
“一共三个入口。”周行朗解释给路巡听:“正门和后门,正门这里正好是有条路,可以拓宽作为主要交通道路;后门设计得稍微小一点,至于海角这里,我打算设计一个港口,来往船只可以停留。龙山村的交通不便,但坐船、或者快艇,可以很方便的从其他临海的城市过来。当然,哪怕通船这一条方案不可行,这里也可以作为拍照的景点。”他抬头道,“你觉得怎么样?”
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知道路巡审美是在线的,之前南山美院那次,就给他提出过不少可行的点子。
美术馆要盈利是非常难的,门票赚不了几个钱,只能通过其他的商业方式来维持开销,显然,周行朗有考虑这些。
“你客户怎么说?”
“他什么都说可以,什么都说好,我还在沟通……你知道吗,他那里居然收藏有梵高的真迹!!你敢信??说等美术馆建成,就把私人收藏全部搬过来展出,对了,他说他还要专门为你做一个摄影展,如果你愿意,还想要专门为你单独设计一个摄影展览馆……”
在ethan口中,路巡成了当代最优秀的摄影家之一,ethan对他大吹特吹,说他是怀才不遇,明明很有内涵很有思想,就是没名气,搞得周行朗原本这个原本认为路巡是个三流摄影师的人,现在也盲目开始跟风觉得路巡特牛逼。
“如果真的要弄,我准备把你的个人展馆放在这里。”周行朗圈了一块地,“这里有个坡,春天开了满坡的紫阳花,肯定会很好看。”
“不必单独我为设计展馆了,游客来了也不知道我是谁,这个馆得荒废。”路巡问,“你连景观都想好了?”
“还没,我还在研究资料呢,美术馆我都没去过几个。”
有ethan的吹捧在前,路巡的话,在周行朗眼里就成了“自谦”,甚至让他觉得,没准路巡不火,完全是因为他太低调了。
路巡又问:“想去哪个美术馆?”
周行朗坦诚地说:“想去……美秀,红砖,还有古根汉。”这几个都是他这一周里深入研究过的。
他起初有些膨胀,认为自己有天赋,无所不能,甚至根本不需要亲自去参观其他人设计的美术馆,因为不必要从其他作品里寻找灵感,那样就是复制,而不能称之为他的原创了。
接触到这个项目后,周行朗在短短的时间里有了几个自认为“天才”的思路,结果上网搜了几个大名鼎鼎的美术馆设计方案,他想的那几套基础方案,立刻在对比下沦为一文不值的狗`屎。
全部推翻重来。
路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说:“等你身体好了,就带你去你说的那几个,明天就去,你觉得怎么样?”
“明天……就去?”
路巡点头,有条不紊地道:“红砖在北京,第一天我们先到北京参观红砖美术馆,第二天去日本甲贺市美秀美术馆,顺道可以去另一个青森美术馆和广重美术馆,然后第四天,再出发去西班牙的古根汉,我们待两天就回来,继续工作。”说完转向周行朗,“你觉得怎么样?”
他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未来一周的行程规划好了,足以看出路巡大概是常常发号施令,是做决策的那个人,而且是十足的行动派,说干就干。
周行朗内心蠢蠢欲动。
建筑原本就是一个经验至上的行业,他理论知识不够,经验也不足,上次能中标,主要原因是南山美院设计方案本就已经成形了,另一部分原因也是运气使然。如果再不多看、多学习,恐怕再也没有下一次的好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