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就是一晃眼。
今天已经是来到北海市的第三天,按理说,今天就应该离开北海市,回往各自的门派了。
所以封烨正收拾着自己的包裹,虽然并没有什么东西。
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回去的时候,依然空空。
他这一趟什么都没找到,建木没有,灵药也没有,真的跟春游一样。
“叩叩。”有敲门声响起。
封烨还没来得及答应,敲门的人就迫不及待的隔着门板喊道:“师兄,咱们门派的大船今天午饭前后会停在集市东边的码头,时间一到就启程。我和曹子睿趁这半天的时间再去逛逛,午饭时候集合,师兄你不要忘了啊!”
“知道了。”封烨回了一声。
然后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约莫是方阳带着他的小伙伴抓紧时间跑去逛集市了。
封烨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方阳永远有用不完的热情,无论是修炼上,还是逛街上。
而封烨逛了两天,已经对北海市失去了兴致,那些对方阳而言新奇的闻所未闻的商品,封烨大部分不屑一顾。
也就昨天那个占卜店还有点意思。虽然那个占卜店很明显是专为他准备的局,而那个布局之人,也很明显,就是自昨天被蟹老九喊去后又消失了一天的郝沉。
那只粘着假胡子的螃蟹,虽然特意掩盖着修为,但封烨还是一眼看出他的实力差不多相当于人类的元婴期。
元婴期又不是野草,遍地都是。北海市上元婴期的螃蟹只有那位明面上的北海市主人,蟹老板。
而能指挥动蟹老板,让蟹老板粘上假胡子来装算命先生的人,除了那位螃蟹们口中的尊主还能有谁?
不知道郝沉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亦或是什么人,竟然让这条鱼想了这么拐弯抹角的方法来警告自己。
不过,郝沉大概终于后知后觉的嗅到了建木一事其下暗藏的凶险,这才有此一局。
说起来,这条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了凌霄剑宗,然后又找上了自己,但郝沉一直对时下的处境不甚明了,他对建木之事一无所知,完全是稀里糊涂的被卷了进来。
昨天那只螃蟹说什么封烨压根不知道追寻到最后会遇见什么,其实这句话说的并不对,郝沉才应该是那个不知道的人。
封烨虽然不能明确的说出幕后之人是谁,但他其实有个模糊的猜测,他也预料到了对方的强大。
那个梦境带给他的颤栗感记忆犹新,对方绝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敌人。
封烨对此早有准备,无论敌人如何强大,他都执意要追查下去。
只是...也不知道,昨天得到了自己答复后的郝沉做了什么决定。
郝沉跟自己不同,建木一事,他非查不可,但郝沉其实并没有必要查下去。他是北冥之主,而建木无论是生长还是贯通天界的地点,都离北冥不知道有几个十万八千里。
天界诸神们其实没几个热心肠,大部分都是没难时井水不犯河水,有难时自扫门前雪。
郝沉竟然还能在察觉危险的时候想着提醒自己一把,已经很让封烨意外了,这条鱼竟然还那么讲义气。
但这大抵也到头了,他们两个才认识多久?满打满算不到半月,提醒一句算是义气,再多的,就有些不值当了。
及时抽身离开这滩浑水才是上策,这也符合这条鱼一贯的性格,说不定昨天到今天都不见人影,是因为这条鱼已经跑路了。
封烨越想越觉得可能,不由轻轻叹了口气。虽然郝沉一直缠着他吧,有点烦人,但这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又冷不丁的有点寂寞。
封烨又望望自己空荡荡的客栈房间,方阳也跟曹子睿跑了,他还真成了孤家寡人。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习惯,不过是回到了他大部分时候的状态。热闹永远是短暂的,一个人上路才是常态。
封烨将客栈的被褥叠好,又整理好衣物后,正准备出门。
“叩叩。”又是一阵敲门声。
有谁会来敲他的门?说不定是方阳又跑回来了。封烨心里这么想着,拉开了房门,见到来人的瞬间就是一怔。
而郝沉十分善于抓住机会,趁着封烨怔住的时机,不由分说的端着手上的餐盘挤进了封烨的房间。
他将手上的早餐往桌子上一放,然后十分自来熟的点评了一下封烨睡过的房间:“封烨道友还挺爱干净,被褥都叠的四四方方的。”
封烨终于回过神来,他转过身,看着闯进自己房间一副主人派头的郝沉,一时间没有说话,只一声不吭的走到郝沉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郝沉见封烨坐下了,便殷勤的端起自己拿过来的早餐,递给封烨道:“封烨道友还没吃饭吧?我特意给你从楼下端上来的,封烨道友怎么不吃?是不是要我喂你?”
说着,完全不给封烨说话的机会,就将自己特意吹凉过的盛着海鲜粥的勺子伸到了封烨嘴边。
封烨:“......”
他一把将郝沉拿着勺子的手推远了,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奥。”虽然只有一个字,但郝沉将尾音拖的很长很长,从身到心的透着股可惜。
封烨:“......”这有什么好可惜的?
这条鱼的思路越来越难懂了。
为防郝沉卷土重来,封烨特地将放着早餐的餐盘推的很远,这才有功夫来跟郝沉说正事。
“你...”虽然话早就在脑子里翻滚了好几遍,但说出来,却还是有种刚刚学语般的艰涩,封烨难得的有些迟疑:“怎么回来了?”
在他的设想中,这条鱼应该已经溜之大吉了才对。
郝沉闻言就是一拍桌子,封烨盯着他手上的折扇看了两眼,那柄被自己斩断而缩水的小扇子不见了,郝沉手中的是一把新的,长度正常的新折扇。
郝沉神采飞扬,终于被他等到了!
昨天他就想说来着,说自己特意编好的故事,主要讲述自己代替封烨被错抓后的辛苦,借此骗点好处。
但谁料想,被方阳横插一杠给打断了,后来又带着封烨去逛衣服,他也就一直没有机会再说。
现在封烨问起这个问题,郝沉理解的跟封烨问的其实完全是两个意思,封烨问的是郝沉明知道这件事这么危险为什么还不离开,而郝沉理解的是自己昨天被蟹老九找借口带走了,怎么脱的身。
郝沉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当然不会放过,他滔滔不绝的将之前准备好的故事讲了一遍,并且临场发挥的加了点新内容:“唉,本来想着折腾了一夜,终于跟那群蛮横的螃蟹解释清楚了,谁料想,昨天把我喊过去后,又解释了一夜,才算证明了我的清白。”
“封烨道友。”郝沉望着封烨长叹了一声:“这份罪,我都是替你受的,你可得好好补偿补偿我。”
听完了全部故事的封烨:“......”这都哪跟哪啊。
他大概意识到是这条鱼理解错了,看来郝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竟然还编这么一个假故事来到自己这儿博同情。
郝沉能受什么罪?那群螃蟹哪里敢审问他,肯定是大鱼大肉的伺候着。
不过既然郝沉不知道,封烨也不准备主动告知,他便顺着郝沉的话说了一句:“辛苦郝沉道友了。”
而美滋滋的等着封烨补偿的郝沉,等了半天,见封烨毫无言语以外补偿的意思,郝沉不由不满的看了封烨几眼。
封烨低头喝粥,只当看不见。
一个人唱的再热闹,台下的人不搭茬也是没辙。郝沉便只能将借着补偿吃豆腐的心思作罢。
“对了。”郝沉突然另起了一个话题,他装模作样的感叹了一声:“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今日之后,你我就要各回各派了。”
封烨喝粥的动作一顿,但他很快若无其事的遮掩过去了。
原来郝沉并不是不走,只是在走之前来道别的。
封烨将喝完的粥碗放到了桌子上,他盯着空空的白瓷碗底,莫名的感觉自己的心也空空的。
但他很快在心底说服了自己,这样其实很好。
郝沉留下其实并不会给他什么帮助,反而有些碍手碍脚。而且封烨也不想其他人牵扯进建木一事,郝沉选择离开,实在是再好不过。
他之前唯一有些遗憾的,也不过是没能好好道个别。
到底相识一场,虽然相遇的原因有些神奇,之后又明着暗着互相使了不少绊子,但,随着那一笑泯恩仇,封烨多少也将郝沉划进了朋友的范畴。
既然郝沉没有一声不吭的就走,而是专程回来只会一声,那大抵,这条鱼也拿他当朋友了吧。
想到这儿,封烨有些释然的笑了笑,他冲着郝沉问道:“郝沉道友什么时候走?”
郝沉支着扇子想了想:“快了吧,我们门派还有一个时辰出发。”
那就是只有一个时辰了。封烨心想。
虽说应该好好告个别,毕竟再见,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也说不定这辈子都碰不见了。
郝沉回的当然不会是什么天工阁,他要回也是回他的北冥,天界最遥远的北端,远到封烨从未跨越过这段距离。
但临别之际,封烨又突然有些词穷,编瞎话张口就来,真要说些什么正经的道别的话,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