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科学院的加入,场面变得愈发混乱起来。
那些顺天府的差人看到自家的府尹老爷被人揍了,正在不知所措之际,谁知又杀出一群生勐青壮,不由分说,上来就打。
这下子,围观的百姓们更加兴奋了。
人群之中,曹鼐和张益则是张大嘴巴,不知如何是好。
朱祁镇也震惊了,开始的时候,看到彭清约束着船员们,并一再强调,不能乱了规矩,要按规矩行事,谁知,下一秒,自己就冲上去了。
敢情……规矩是给别人定的?
怪不得贝琳的性子这么火爆,如今看来,分明是得了彭清的真传!
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师徒二人遇到事,是真上啊!
曹鼐脸色黢黑,喃喃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张益也急得不行,内阁大学士当街殴打顺天府尹,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传了出去,这也……太丢人了!
唯有樊忠顾不上看热闹,而是警惕地监视着周围。
大街上鱼龙混杂,万一哪个不开眼的伤了皇上,那就不是两人打架这么简单的事了。
顺天府那些差役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片刻之间,便被打的节节败退,扔下府尹老爷……跑了!
科学院那些学子和匠人们,拎着扳手追到大门口,这时候,门已经关上了,他们似乎觉得不解气,在门上踹了两脚,这才作罢。
大街上,只剩下彭清按着吴知德狂揍,其他人则围在一旁观战。
吴知德哭爹喊娘,哀嚎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彭清揪起他的衣领,怒道:“我再问你,这桉子你接不接?”
“我,我……”
吴知德正犹豫间,又是一拳砸过来,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我接,我接了!”
彭清这才罢手,然后站起身,看到贝琳,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贝琳抱拳行礼,却发现手里还抓着棍子,便扔在一旁。
“听闻恩师与顺天府发生争执,学生特带科学院前来助阵!”
“这不是胡闹吗?”
彭清皱眉道:“为师来此,是有正事要处理,你们手拿棍棒,是要做什么,打架吗?”
贝琳看了看地上鼻青脸肿的吴知德,无奈道:“学生……知错了!”
彭清冲他挥了挥手,道:“这事跟你,跟科学院没关系,你别管了,快回去吧!”
贝琳只得答应,带着科学院的人离开现场。
这些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走的时候还不忘捡起丢在地上的扳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曹鼐实在忍不住了,靠近朱祁镇身边,附耳道:“皇上,科学院也太不像话了,是否下旨申饬?”
朱祁镇轻轻摆了摆手,低声道:“回去再说,先看热闹!”
曹鼐:……
彭清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对船员们说道:“我跟你们说过,做事要讲规矩,你们看,吴府尹还是很愿意讲规矩的,那个谁……状纸呢?”
立刻有船员上前,递上状纸。
彭清接过状纸,拍到吴知德脸上,问道:“吴府尹,什么时候开审啊?”
吴知德躲躲闪闪接过状纸,说道:“昌平县距离京师……有些距离,下官这就派人去传唤,这一来一回,等到开堂,至少也要明日下午……”
“嗯?”
彭清面色不悦,一张脸拉的老长。
“不,不……”
吴知德该忙改口,道:“现在派快马去传唤,命昌平县连夜赶路,明日一早便可以开堂过审!”
彭清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去吧,明日一早,我亲自来监审!”
吴知德很无奈,却不敢再说什么。
谁听说过,内阁大学士亲自来监督府尹衙门审桉子的?
至多是递个条子,问一问情况,或者带句话什么的,你可倒好,还要亲自来监审,护犊子也不带你这样的吧?
彭清转过身来,说道:“都听到了吧,明天一早开审,到时候……”
说到这里,他再次回过身来,问道:“吴府尹,顺天府审桉子可以有百姓围观吗?”
“按规矩是不让的,不过……”
吴知德看到彭清又要变脸色,赶忙改口道:“这桩桉子影响甚大,下官决定,允许百姓在堂外听审。”
“如此便好!”
彭清对船员们说道:“明天一早,堂外听审,都到了吧?好了,散了吧,别在这里围着了。”
“是!”
船员们终于陆续离去,却仍有人留在彭清身边。
彭清不满道:“让你们散了,都闲的没事做吗?”
“大人莫怪,我们是担心顺天府的人对您不利。”
彭清闻言,冷哼一声,用蔑视的眼光看着吴知德,说道:“你们去问问他,敢吗?”
“不……不,绝对不会!顺天府是正经衙门,绝对不会做没规矩的事。”
吴知德连连摆手,然后一瘸一拐地逃了回去。
随后,彭清也带人离开,百姓们看完了热闹,意犹未尽般地纷纷散去。
朱祁镇带着曹鼐等人回了马车,曹鼐忍不住说道:“皇上,这事……实在是……”
一时之间,他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这个彭清,也太肆意妄为了!
诚然,你是内阁大学士,可也不能仗势欺人啊!
更何况,人家还是顺天府的府尹。
府尹比知府只差了一个字,这其中的差别,却大了去了。
通常来说,两京的府尹,再进一步就是六部侍郎,甚至直接尚书,抑或是巡抚之类的。
总之,能坐上府尹这个位置,绝非等闲之辈。
就说这个吴知德,乃是宣德初年的进士,如今已经为官二十五载,在官场上可谓是根深蒂固,门生故吏遍布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