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指天发誓,自己真的只是想逞一逞口舌之快。
可没料到话一出口,就见眼前身影一闪,一股力道迎面扑来,捉住了他的手腕,死死地按在了墙壁上,动弹不得。
江离:“……”
男人近在咫尺,背光而站,看不清神情如何。
他身上一贯有一股清霜般的浮香,冷清出尘,生人勿进。可现在这寒霜融化,充斥着一股灼热的入侵性,霸道地挤满了每一个角落。
江离被迫仰起了下颌,将最为脆弱的脖间暴露了出来,脖颈线条白皙修长,犹如月下绽放的昙花。
沈霁云见到这一幕,眼中一点火光更盛,几乎要将眼前的人吞噬殆尽。
江离终于感觉到了危险,咬牙道:“你……你让开。”
耳边传来男人炽热危险的声音:“晚了。”
原本沈霁云还能把持君子之道,勉强保持着理智。
可刚才那一句话,直接将堤坝冲垮,积攒了许久的欲念倾巢而出,再也难以平静下来。
江离挣扎了一下:“沈霁云……望舒仙君!”
他企图让沈霁云记起自己的身份——高高在上,不进红尘的仙君。
沈霁云却巍然不动,心想:或许,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不然的话,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被蛊惑?
他本来就是有罪之人,又何必自寻苦恼?
这么想着,双瞳中的暗流更加汹涌,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触即燃。
心魔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在耳边低吟:“对,就这么做……”
“放纵自己,无需再忍耐了。”
沈霁云第一次知道了欲念难平的感觉,不管再甜美的甘露,都熄灭不了心中的□□。
他伸出手,指腹揩过江离的嘴唇。
那里湿润红肿,泛着水盈盈的色泽,不由让人想到一尾游动的红鲤,又恍若是被揉碎在掌心的桃花。
不够。
还不够。
他必须要再做些什么,方才能够填饱心中的野兽。
沈霁云低下头,企图再去寻求着什么。就在即将扯开衣领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声惊呼:“等等。”
他怔了一下,然后看见江离唇角浮现了一抹笑意。
“……找到你了。”
找到什么了?
就这么一失神的功夫,江离就已经脱身而出,指尖月华转动,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半弧,撞向了窗外。
“噗通”一声。
不知什么东西摔落在了地上。
江离推开窗户一看,窗外躺着一截腕足,周围洒着一滩水,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
腕足卷曲着,上面布满着许多的吸盘,其中一个吸盘一张一合,露出了里面藏着的细密獠牙。
想来就是这个东西,一直在耳边絮絮叨叨,想要迷惑他。
江离垂眸凝视。
这腕足来自于深海,大约是章鱼、乌贼之类的,天生有着迷惑人心的天赋,再加上天涯海角楼中无处不在的熏香,身处在其中,一个不慎就会着了道。
若不是他本就精通香料,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还真的要陷入这织好的美梦中。
腕足离开了本体,在地上抽搐了一下,化作了一滩污水,散发着腥臭味。
再一抬头。
院落四周白雾翻涌,其中一个庞然大物一闪而过。
江离眼睫一闪,舌尖从唇角卷过。
这是他在思考时常用的动作,可他忘了唇瓣红肿,轻轻一触,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
好痛。
江离回过头,瞪了一眼罪魁祸首。
眼波横生,水光莹莹。
乍一看,不像是在斥责,倒像是在撒娇一般。
再一看,罪魁祸首也好不到那里去,一向整齐的鬓角散落,额前生出了细密的汗珠,每次吐息,宽阔的肩膀就紧绷起来,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都能感受到炽热而结实的身躯。
尤其是一想到方才的情景,江离就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他僵硬地别开了目光,想要转移话题:“仙君,难不成是你修的道出了岔子?”
他看不见沈霁云的神情,耳边传来的声音喑哑:“是。”
江离:“……和我有关?”
沈霁云:“与你无关。”
江离眉心一蹙,有些不解。
待转过头去,又对上了一双沉沉的眼睛。
沈霁云已然平静了下来,只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手指紧紧攥起,用力到指节发白,几乎戳破掌心。
江离只觉得室内气氛焦灼,要是再待下去,说不定又会发生什么失控的事情。
他匆匆扔下一句:“仙君先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
说罢,就想要离开此间。
只是沈霁云身影笔挺,挡在了必经之路上,若是要出去,就非要从他身侧经过不可。
江离犹豫片刻,想起身上还残留着的气息,连门都不走了,直接翻窗而出。
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沈霁云望着敞开的窗户,直至人影消失在视野中,都没有收回目光。在他的身后,房间里一片狼藉。
华贵璀璨的珍珠帘幕散落一地,屏风倒在了地上,碎片与珍珠交织,闪烁着粼粼波光。
这满地的狼藉,一如他如今的心境。
沈霁云的容色依旧冷峻,但眼中再也恢复不了往日的平静。他沉默半晌,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似乎要将心口的郁结如数吐出。
想到刚才的一幕幕,他的喉结缓缓上下一滚。
他的心境……确实与江离无关。
无情道这一条路,本就走得艰难曲折,没有人能真正的无情无欲,而他也不过是生来自持克制,方才能够做出冷心冷清的模样。
在层层冰封之下,依旧有火苗在燃烧。
而江离不过是一个引子。
一个让他暴露出最原始冲动的引子。
心绪乱涌,连带着一点零碎的画面浮出了识海。
沈霁云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应当是认识江离的。
不是在当时的江南水乡,而是在……更早之前。
可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记得了?
……
一墙之隔。
江离站在池塘前,望着水面上的倒影,同样是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