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把门关上不久,就见穿着简雅,五官冷峻的少年冲守在门旁边的保镖打了个眼色,很快,那扇关上的门就再次在他面前被打开了。
卫知泽从破旧的沙发上起身,声音淡漠,“既然还有客人到访,晏先生何必拒之于门外?”
养父脸色微变,连忙挤着笑容说道:“那不是客人,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他犯了错,我只想让他在门外冷静冷静。”
“是么?”卫知泽微微一哂,却是不信他,直言道:“难道不是晏先生自己还不起债,想保住这唯一的儿子么。”
“哪,哪有的事。”
卫知泽看向保镖,“让他进来。”
晏悯很快就被保镖“请”了进来。
他走路的步伐很慢,垂着头时,假发将他的脸完全遮住,不合身形的外套挂在他的肩膀上,摇摇欲晃,整个人的造型看上去都糟糕透了。
养父一脸不忍直视,卫知泽却起了几分兴趣。
“这是你儿子?”
养父习惯性露出笑,“是,让您见笑了。”
卫知泽直接看向保镖,吩咐道:“把他头上的假发去掉。”
“是。”
下一秒,晏悯就感觉到头顶一凉,那质量很差的假发被保镖扔到了一边。而他肩上挂着的浅色外套,也很快被卫知泽注意到了,“这件外套的材质和样式,似乎不是如今的你们能负担得起的吧?”
听闻此话,养父大气不敢喘一下,笑容僵硬道:“这,这肯定不是他的衣服,天气这么热,怎么可能还穿外套呢。”
卫知泽没说信与不信,目光下移,便看到了晏悯手掌心和腿部惨烈的伤口,下意识皱起了眉,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种情绪变化是不对的。卫知泽抿紧了唇,转身回到旧沙发的位置坐下,没再去看凄凄惨惨的晏悯。
“说回正事,晏先生,我们之间的债,你打算怎么还?”
养父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了。
“卫少爷,请您再给我两天时间,钱我肯定会还上的。”
“晏先生,您这债拖了多久,想必不用我复述了吧。更何况……”卫知泽看着这个一贫如洗的家,眼神幽冷,“现在一无所有的你,拿什么还?”
养父被戳破了心思,有些心虚,游移不定的目光看向了唯一的养子,他背上那件陌生的外套,让养父心里燃起了几分希望。
“我,我肯定会把钱还上的,卫少爷,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卫知泽面色不耐地打了个响指,两名保镖立即上前,将养父狠狠地按在了玻璃茶几上,另一名保镖则从厨房里拿出一把菜刀,“啪”的一声,直接放在了养父的脸边上。
与锋利的刀锋仅差毫厘,养父那张肉团挤在一块的脸霎时间变得惨白,“卫少爷,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以防晏先生赖债,先收两天的利息。”
“???”
养父意识到什么,这一瞬间心简直要跳出来了,“卫少爷!您饶过我,我明天就把钱还上!我,我真的保证,如果您不信,我可以把我儿子暂时抵押给你。”
卫知泽神情一顿。
保镖互相看了看,见自家少没有开口反对,便没有再对养父动手。
卫知泽看向默不作声的晏悯,“你过来。”
晏悯的心剧烈颤动着,搭在右手腕的手指微微绷紧,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裙子内口袋的刀片拿出来,捅向沙发上坐着的那个人。
离他近的那位保镖见他一直不动,伸手猛推了他一把,晏悯没站稳,差点摔在地上,不过也因此,他从刚才那张魔怔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垂眸看着随着力道,掉在地上的外套,收回了已经移开了右手腕的手。
他的步子迈开,犹犹豫豫地走了过去,抬起头时,是一张沾满灰尘的脸,而唯一还算干净的薄唇,苍白的没有血色。
卫知泽表情没什么变化,很快就挪开了视线,看向茶几上的养父,淡声道:“你的提议我同意了,最迟明天,否则……你的两只手,就都别想要了。”
养父自然是满口答应,被松开时,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天色渐晚,卫知泽等人没有久留,又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这栋破旧的楼房。养父毕恭毕敬地把人送走,回头看着邋里邋遢的养子,也没有了动手打人的心思。
毕竟他的手要想保得住,还得靠这小白痴呢。
养父第一次对晏悯露出堪称慈祥温和的目光,只是因为不习惯,有几分扭曲和虚假,“晏悯啊,好孩子告诉爸爸,你身上这件外套是谁给你的?”
晏悯眼中闪过几分讥诮,布满灰尘的脸上却是惶恐不安,身子都在打着抖。
养父耐心十足地等着他开口。
半晌,支支吾吾的声音响起,“是,是一位不认识,的人。”
养父奇怪又狐疑,“不认识的人?”
“是,是。”
“不认识,那他为什么要送外套给你?”
晏悯本人也很想问这个问题。
不过,自从知道简殊宁很可能就是上一世那个暗恋沈熹的人后,他就一阵厌恶和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