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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小if·3(1 / 2)

零和景一开始的目标并不是这家咖啡店,倒不是因为咖啡店环境不好或者待遇不丰,理由相当现实,这里离学校稍微有些远了,留校住宿的他们每天步行来回就要一小时。

两人放假前就跟家里说好了这个假期不回去,主要目的是攒钱,然后才是顺便靠打工增长社会经验。

仿佛人的成长阶段前进与否的一大评判标准便是金钱的消耗,从高中进入大学后日常花销明显飙升,其中一大部分是社交支出,还有一部分则是随心态转变而越发难以满足的个人需求。就像家境其实颇为优渥的零,他离开家没多久就嫌弃透了翻盖手机自带的垃圾像素,迫不及待想要存钱买一架数码相机,还有余钱就安排上排在下一顺位的游戏机。

景的想法相对比较淳朴,单纯想为父母减少负担,供兄长上完大学后立马轮到了他,虽然因为谁都不愿细说的原因,诸伏家本质上还是少支出了一笔不菲的升学费用……但景总是在不该固执的时候相当顽固,他觉得自己很有自食其力的必要,至少可以用一个暑假挣够自己下学期的生活费,挣不够就省吃俭用,总是能凑合过去的。

两人想得很美,计划准备得充分,然而很不巧,学校附近的兼职招聘就像统一约好了似的,在他们殷切等待面试之前瞬间招满了人手。频繁遇挫的这对发小疑惑却毅力不减,沿着嘈杂喧闹的一条街往前走,不知怎么被嵌在斜前方十字路口最右侧的游戏厅吸引了注意,调整方向过了马路,在游戏厅门口的街机游戏上消磨了半天时光。

惊觉所剩不多的零钱和时间皆被偷走之时也不想调头了,两人奋斗了一下午胜负五五分,这个维护了友情的结果看似是好事,但内心说不出的怅然,便只好怀着这股滋味难言的心情,漫不经心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是零先扭头,如受指引般瞥见了路边的咖啡店。

玻璃门半闭半开,空调风将内部未散的油漆气味缓缓送到门外,恰好冲得路过的金发青年驻足。

零的视野似乎因为覆满额头的汗水朦胧了一瞬,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用不逊于研究警校报名条例的态度审视起了那张被胶布随意贴在门上的招聘启事,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招聘甜点师1人,咖啡师1人,侍应生12人,待遇从优……假期工薪酬面议。

景脚快地走出了两步,见零没反应,又临时倒了回来,陪他一起用严肃眼神针对单薄的纸张:“要应聘侍应生吗?只看条件我们应该没问题,但上面没说时薪多少,而且短期兼职的话肯定会被压价……”

“这家店的老板说不定会很大方,可以先看看情况?时薪总比去便利店打工高。”

零重点关注到了咖啡店内的装潢,明显远超这条主要针对大学生钱包的商业街的平均物价水准,他甚至可以直接推测,老板不是不懂做生意的冤大头,就是不差钱开店来玩玩的有钱人。

“所以,要试试吗?”

“可以啊,反正只是兼职。”

景与零对视,从发小若有所思的眼里看出了他认定了这家咖啡店的执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肯定怎么都不会反驳就是了,毕竟仅仅是为期不超过两个月的兼职——时薪的多少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他和零仅仅是想在当下的这个时间,给自己找点充实的事情去做而已。

他们的假期要如何安排,在久远之前的过去就已经决定好了:不一定三人要黏糊地选同一个专业,但一起考上的大学一定是东大;大一先适应环境,闲着没事就往图书馆泡,大二的假期可以相约出来兼职,大三大四会忙碌很多,大家都得奔着考上警校去了,什么有一个人说对当警察的兴趣不大,他可能要继续学医?那怎么可以——那也挺好的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刻板印象,悄悄腹诽的两人总感觉这家伙很适合穿上白大褂一本正经搞研究,要是能在这条路走得更远,他们为他高兴还来不及。

至于刚露出点鼓励支持的意思,那家伙盯着他们的眼睛眨了眨,立马改口说什么才不放心把他们放归田园,没人关注一不小心撒泼撒得太欢就糟糕了,他必须亲自过来盯着才行……

最了解他的两人当然没有一口应下,不仅没答应,反而以瞬间不乐意了的零为首,习惯性先选委婉的景为辅,总之态度格外强硬地教育了回去。

一起长大的三人勾肩搭背到大学就很好了,世上有多少密友如他们这般始终志趣相投,从小形影不离。

零故意装作不耐的样子,撇嘴说千穆你这个笨蛋,最近不是越来越不爱动了么?警察整天累得要死,不适合懒洋洋的你,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俩悄悄看了多少医学论文,既然那么喜欢,就往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发展!

景当时隐隐觉得零脱口而出的这番话不太对,倒不是内容的问题,而是……似乎透出了点很让人不舒服的信息,可他细想也想不出所以然,被动接受教育的对象刚好将比以往更幽深的红眸望来,他没来得及耽误,顺势附和说对的对的,阿穆你做医生也很好啊,我们支持你!话说这样你是不是要一口气读到博士啊,可能要比我们晚几年再工作?

——唔……应该?如果,如果我要学医的话,肯定要学就要学到最好,一读到底太花时间了,费用也是个问题……

——不要担心,我假期兼职的钱都给你存着!

——还有我!不就是供你读完研究所再读博士,哦出国留学的计划也得考虑上。千穆你想好去哪个大学了吗?美国的这几所都挺好的,你的话肯定能拿到特优生奖学金,计划顺利,学费不出意外也能省掉。对了你去了国外记得不要参加什么奇奇怪怪的社团聚会,不管熟人陌生人都不要找他们借钱,也不要随便借钱给别人……

——……有点没想到,零,你唠叨起来还能胜过景。谁要你们供我上学啦,还八字没一撇呢,你们,先把东大考上再说吧!

回忆里的无奈督促听起来没有问题,仿佛说话的人默认自己必然能践行约定,所以不需要包括自己。

零和景就是这么以为的,他们按部就班努力着,不出意外齐齐考上了东大,依旧肩抵肩选了同一个专业,过程繁忙却一帆风顺,终究加速进入了大二假期,约好兼职攒钱的环节。

虽然有一个人缺席……

虽然缺了当初故意将自己排除在外、还狡黠地不做声张的那个人。

但约定,还是要完成的,对吧。

两人对自己通过面试的概率相当有信心,名牌大学生外加还算不错的形象,担任侍应生一职绰绰有余——但在真正尝试之前,他们着实没想到能有这么顺利。

也没想到咖啡店老板不差钱纯当冤种的态度究竟有多随意。

总之,两人以神一般的速度跳过面试的步骤,顺利入职咖啡店。

零在正式开工前瞥了一眼菜单,刚跟景吐槽老板,把菜品定上天价根本不想做生意,隔天就深刻意识到老板的精明了。

皱眉对着咖啡机一顿研究的高材生降谷零——主职咖啡师,兼职侍应生。

被奶油面粉包围不得不陷入沉吟的诸伏景光——主职甜点师,兼职侍应生。

“原来一开始就打算把侍应生的工资给省了啊!!!”

“物尽其用,呃不,人尽其用……?零,看在时薪真的很高的份上……单从我们的角度来看,其实应该算是赚大了,吧。”

“……切。算了,景你来帮我看看,这三种咖啡豆到底有什么区别?菜单上还有三明治,你光顾着研究蛋糕就忙不过来了,干脆我来试试。”

险些转职吐槽役的东大高材生降谷君悬崖勒马,在说明书和发小的帮助下飞快搞定了咖啡机,一天内熟练掌握了各品牌咖啡豆的分辨及处理方式,目前因为闲得无聊,极有上进心地自发进修中。

不用说了,连区区一杯鲜榨果汁都敢要价三千日元的咖啡店别想靠盈利维持正常营业,零对每日送到店里的“专业实验室特供转基因对人体无损害高营养水果”持怀疑态度,并合理推断这是水果产业链奸商的又一阴谋诡计,骗的就是咖啡店老板这种不谙世事的冤大头。

咖啡店的生意不好,坦诚点说应该是相当惨淡,价格上的不友好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假期大学生都放假了好吗!校门外的商业街冷清得很,咖啡店徒有时刻杵在开阔吧台后面带微笑的金发混血大帅哥,无人发掘便没有冲欣赏帅哥而来的女大学生,营业额连续时日保持“零”的绝佳记录,显然不是帅哥咖啡师和同样帅气但被工作地点影响了戏份的甜点师的错。

零对此不存在任何压力,每日冷酷地挥霍着昂贵的新鲜进口咖啡豆,最后因为没有客人光临,都会变成他悠闲地给自己和景各煮好一杯,时不时征用景用不上的材料做一盘三明治充当午饭,材料损耗当然算在不在现场的老板身上。

“唔,想不到哎零,你做的三明治味道好棒,比我做的美味多了。”

景在百忙之中尝试了发小的作品后,当下惊为天人,丝毫不吝啬夸奖。

只不过,他在开夸之前,略显刻意地顿了几秒钟,像是习惯性等着另一个人先开口,零也在等,准备迎接挑刺的预判体现在顿时严肃起来的表情上。

待到同时屏息等待的两人在茫然对视的刹那反应过来,如今已经没有这个步骤了,小小的落寞浮现在眼底,不知道要等到多久以后才能自然而然地化开。

持续多年的习惯早已润进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并非毅力过人就能改掉。

因为以前悄悄达成过共识,不能让零养成得意起来就能光明正大莽撞的坏毛病,所以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便有人先冷眼审视,瞅准机会便开口打压黑皮快自信上天的气焰,景则负责假装两不相帮,笑着听完一阵热闹,随后立即在零恼羞成怒想跟那人掐架前插口打圆场。

景过去总是义正言辞地表示自己绝对公平,这话有多少可信度就见仁见智了,反正零清楚得很,景百分百更偏袒自家人千穆,眼见千穆要在暴力猩猩的手下吃亏,他拉起偏架来保证眼睛不眨——真巧,零也不能不承认,别说景了,他在某些时候也会下意识地偏着千穆。

这一悄无声息的变化大抵发生自他们上高中以后,最不服输的和内心最细腻的两人忽然意识到了最要强的第三人逐渐跟不上他们的节奏,落后的主要是身体与精力方面。

那时的两人尚不知晓这背后意味着死亡带来的分别将至,他们只知道三人谁都不能被丢下,所以,必须隐晦地改变相处模式。这当然不是退让,而是保证他们依旧是他们的包容、信任和依靠,合情合理,顺理成章。

零以自己占据绝对优势的身高为傲,不容置喙地认领了发小们的保护者位置,景默默地看着他俩,不争不抢也不反驳,毕竟包容这两个幼稚鬼的兄长到底是谁十分显而易见,两人不约而同无视了千穆自称比他们大四岁的发言,并对他时常以年长者口吻耳提面命的念叨左耳进右耳出……

不对,倒没有这么不上心,只是对于争着当庇护者的年轻人而言——哪怕是性子温柔的景,要承认自己才是需要被仔细叮嘱(叮嘱的内容还相当有道理)的对象,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当时不想承认,现在则是不得不面对现实:在千穆离开后,留下的两人才感觉到,自己的确受足了那个人的关照。

零早就不需要被冷水压一下,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往傲慢的方向疾驰了,他自觉地收敛了锋芒,学会了冷静观察再行动,和自某一天后瞬间稳重了很多的景正好能凑成完美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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