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
华丽奢靡的宴会场,每个人都带着灿烂的笑意,乍一望上去,竟有些戴着面具般的诡谲。
一个古希腊神祗般英俊高大的少年站在人群最外围,兴致缺缺地看着这一切。
他百无聊赖的眼神划过光彩中的阮家众人,随即——
缓缓举起手里的红酒杯。
*
宴会中心的阮家老爷子正满意地看着宴会,他身边正是阮家的新一代掌权人——已经四十有九的大儿子阮延舜。
“倒是有几个非常优秀的,看看能不能给娇娇当个赘婿?”阮老爷子笑容幽深,声音只够阮延舜听到。
“的确,这一代里天才不少,尤其布莱特家的长孙、玛索的小儿子、霍斯特家的老五、还有谢家的那个都很年少有为,家世一流,不仅有智,行事也游刃有余且不油滑,未来不可限量。”
阮延舜俯下身对阮老爷子道。
“与其当对手,不如来当我们阮家的赘婿。”阮老爷子缓缓捋着胡子,眼神慈爱,“不过还是看娇娇喜欢谁。”
“谁能不喜欢娇娇?”
阮延舜说着,眼神也落到了巧笑嫣然的阮娇娇身上,“娇娇喜欢谁是谁的福气,我看全场没有一个不喜欢娇娇,说实话啊爸,我不希望娇娇结婚,我觉得都配不上娇娇。”
“我也不希望,但是我看娇娇是想谈恋爱的,何况她之前不是被伤害过?与其让她被伤害,不如我们帮她先把把关。只要娇娇开心,有何不可?”
“是,所以还是赘婿最好,不过这几个特别优质的年轻人怕是不会愿意当赘婿。”
“老大,这你可就看错了,真爱上娇娇之后,他们怕不是要上赶着当。”阮老爷子眼神毒辣得很,光是今日,他就能看出来满场为他们娇娇迷了心神的占了绝大多数。
就刚刚提到的布莱特家的长孙、玛索的小儿子、霍特斯的小孙子,不论围没围在他们娇娇身边,眼神却是都黏在娇娇身上,撕都撕不下来,还带着掩饰不去的醋意。
不过谢家那个在哪呢?
......
眼前的景色竟和他梦中一模一样。
猩红的液体里,笑容满面被众恭维的阮家人身形扭曲,笑容诡谲,整个景象却出了奇的和谐。
少年看着看着,原本还充满百无聊赖的眼神里竟悄然骤变,黑如地狱深不见底。
仿佛生生熬了多少年不欲生的痛,徒留世间饱受时间的苦,深彻入骨刻魂的恨。
血色浸透他的双眼,和刚刚仿佛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诶,谢游昼,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咋了你......啊啊啊——!!!”
一只手突然拍向谢游昼,可还没说完话,手的主人就直接恐惧地尖叫起来,瞬间后跳了八丈远,又摔了个结结实实。
“你你你......”
谢游昼这才将眼前的红酒杯放下,看向地上这人,他眼神缓缓划过那人的脸。
“华玉堂。”
“是是是我啊......”华玉堂爬起来,脸扭曲在一起,“你咋回事,你刚刚那个眼神我的妈,吓死我了。”
从小光屁股就认识,一起玩了那么多年他就没见过谢游昼这个样子。
“你在练习演戏吗?你不当特种兵了想进娱乐圈?你要演black教父?诶诶诶......你要干嘛去?”
眼见着谢游昼压根不理他还转身就走,华玉堂急忙跟上,可谢游昼如今仿佛背后携着尸山血海,明明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特别的语气但依然让他感到可怖的气势,让华玉堂不敢走太近。
华玉堂突然激灵了一下。
这小子......这小子最近执行的秘密任务是不是真开了杀门了,才两个月没见而已,怎么变化这么大。
“谢你......你到底怎么了?你这次执行的特殊秘密任务是不是和之前不一样,是不是真真......真沾了血了?”
“我的天,你说话啊,你到底咋的了,你要上哪儿去,你不会这么快就要离席吧?阮家肯定会生气的吧,你你你.......啊!”
眼前的谢游昼突然停下,眼神如浸透血的经年寒刃扫了过来,让华玉堂生生吓得一激灵,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阮家。”谢游昼眼神落向宴会中心,声音让华玉堂明明身处八月天依然后背寒凉,“算什么东西。”
“不过。”谢游昼看向华玉堂,“你先留在这儿。”
“啥?我留在这儿?”
华玉堂愣住了,他满脑懵逼,完全不懂这一切到底咋回事,眼睁睁地看着谢游昼坐上车离开,急得抓耳挠腮。
“艹,你到底怎么了啊!”
......
二十分钟后,谢游昼便坐上了私人飞机。
他落在键盘上修长有力带着厚茧的手指微微颤抖,一仰头,少年深蓝色的眸里尽是殷红和氤氲的湿气。
哥哥......
你等我。
就等我一下,就像之前那样再等我一下好吗......
“快点,来,快点!”
“姐姐,我...我跑不动了。”
年幼的小孩儿奶音沙哑,漂亮的深蓝色眼睛里都是恐惧,“姐姐,我、我跑不动了......”
“跑不动也要跑,我拉着你!”
披着乌黑长发的女孩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头,如同用上好的狼毫蘸着极品的江南烟墨一笔一笔精心勾勒的眉眼间尽是忧责和焦虑,明明满脸蜡黄肮脏了还好看得要命,还透着一股雌雄莫辨的英气。
“再不跑他们要追上来了!”
小孩儿的手被女孩紧紧握着,喉咙都是泛腥的血气,他使劲吸了一口气拼命地迈着两条小短腿儿,但到底是支撑不住,没过多久就吧唧一下狠狠摔在了地上。
后面人贩子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小孩儿想让姐姐自己跑了吧,毕竟被拐的一个星期他不是没见过跑了但没跑掉被抓回来后会被打得特别惨,可是他刚要开口就见姐姐突然蹲下来。
“快上来,我背你!”
......
奔逃的一路上姐姐背着他踩过多少树枝子,他记不清了。
他好像只记得姐姐抱他时的温度,修长漂亮的脖颈间带着暖意的味道,还有好看的眉眼间担忧但坚定冷静的神色。
他后来好像都没那么害怕了,满眼满心里都只有眼前抱着他的人。
他们在山里躲了整整三天。
一开始那些人贩子还上山找,喊着“妮儿,娃娃,这山上可有狼,狼吃人的,快下来跟叔走。”
“你现在出来,没事儿,叔不打你。”
“你再不下来我可不看你年纪小,直接把你打断腿卖给五十多岁的老光棍!”
直到后来,那些人实在找不到他们,且在“姐姐将两人的衣服撕烂,割手臂放血染了再丢在小路上”的计策下逐渐笃定他们已经被狼吃了,便不再找。
毕竟这个山并不是人贩子村里的山,只是半路上的山,他们还得赶着把其他人带走回去交货。
而他后面也在饿得晕晕乎乎中昏睡过去,不知什么时候再醒来却已经不在姐姐的怀抱中,而是到了公安局,姐姐也因为失血严重被送去了医院。
可在他哭着喊想见姐姐的时候,一旁的警察们却说:“他不是姐姐,是哥哥。”
“留长发只是为了捐给白血病儿童,不说是女孩是以防被人贩子灭口,就算不灭口也会让他们更警惕,到时候更难跑了,真的很聪明冷静一孩子。”
“年纪太小了,才十二岁,变声得也比其他男孩晚,还没变声呢,被认错了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