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执玉像是被烫着一般,一瞬间竟不敢去看谢游昼的眼睛。
他如同上好羊脂玉一般的皮肤上绵延起浅浅的红,好看得让谢游昼紧张之余,完全挪不开眼。
以往的哥哥总是温柔的,一丝不苟的,如同白杨一般飒爽挺拔的......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哥哥。
谢游昼突然感觉这一次告白成不成功都值了,这样柔软的哥哥至少在这一刻属于他。
——且只属于他一人。
谢游昼紧了紧握着林执玉手腕的手,声音有些发哑:“哥哥,我本来......本来准备以后慢慢地把一切告诉你,可是、可是你那么聪明,我又露出了马脚,我怕你猜到一半就跑了,我也怕你猜错,我更怕......怕你不了解我所有的心意,就离开。”
“我不想和你产生任何误会,所以我要亲口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我爱你。”
林执玉脑袋已经被血液冲刷得尽是轰鸣,他耳朵通红,一时间竟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
他手腕处被谢游昼握着得地方好似灼热的铁,烧得他都有些发疼了。
谢游昼没有得到回答,他心脏作痛,但面上不显,他笑着说:“哥哥,我要把我床底下的东西拿出来了,你先别离开,好吗?”
谢游昼乞求的语气是那样卑微,林执玉心底一疼。
他终于张开了口:“好。”
谢游昼这才放心地松开林执玉的手腕,蹲下来将床边垂下来的床单一掀,伸长胳膊拽出了两个大箱子。
按理说常常存放在床底,不知道要积累多厚的灰尘,可这两个箱子却干净得很,黑色的皮面锃光瓦亮,可见谢游昼平日有多么爱惜,定是时时打扫。
“这个箱子里,是我从小到大哥哥送我的东西,我都有好好保存。”
谢游昼指着左边的箱子,心底却又甜又苦,也许这些就是他以后赖以生存的慰藉了。
“我能看看吗?”林执玉突然轻声道。
“当然可以。”谢游昼立刻应声,然后蹲下来将箱子的密码锁打开。
林执玉垂眼一扫,只见里面满满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甚至有的东西就是......收废品都不要的垃圾。
林执玉眼睛不知不觉有些热,他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莫名难过。
他蹲下来,伸手拿起里面的一支冰糕棍。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十二岁那年,哥哥你带我去书城找学习资料,路上你买了一包香蕉味儿的冰糕,一包里面有两个,你给了我一个,自己吃一个,哥哥你可能不记得了。”
林执玉笑也不是,泪也不是。
“这种东西你也收着?”
“收啊,这是哥哥送给我的东西啊,而且一包里面粘在一起的两根冰糕,这寓意多......多吉利啊。”谢游昼笑。
林执玉拿着那根冰糕棍的手握了握,心脏的跳动声砸得他耳边仿佛有轰鸣。
他低着头,吸了一口气才能压住心底的情绪,将那根小木棍儿放了回去。
放到那一堆细碎的东西中。
那里有破了半张封面的本子、黑色塑料壳的中性笔、不再能发光的溜溜球、一条红领巾、只有他填的一页其余都空白的同学录,一截染着点点黑红的纱布绷带,断了一半的素描铅笔,硬壳包装的四大名著,两捆五颜六色的医用胶带......好多细碎的东西。
林执玉都无法一一看清。
其中很多东西林执玉根本都不记得了,不记得给过谢游昼,也不记得背后有什么故事。
可谢游昼却每一件都记得无比清楚。
因为收集这些东西并不只是这辈子才有的癖好,这些东西也不是这辈子才存在。
在上辈子哥哥去世后......
他就是靠着这些东西,还有报仇的欲望和仇恨,才能支撑着活下去。
这些东西在上辈子陪着他度过一个又一个暗无天日、思念入骨、痛不欲生的夜晚。
它们背后关于哥哥的每一个记忆片段......一遍遍在他脑海里、灵魂中历久弥新。
谢游昼看着这些东西,脑海里逐渐有些嗡鸣,好像上辈子后来他孤零零一个人对着这些遗物和哥哥的骨灰盒喝酒说话的暗无天日的日日夜夜又回来了,他一时间竟无法呼吸,手臂也绷起青筋。
他痴迷得近似疯癫地死死盯着正蹲在地上的哥哥的背影,才能稍许缓解痛楚。
“哥哥,你拒绝我,没关系的,但是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谢游昼乞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执玉看着箱子里的一切,心脏也在隐隐作痛。
这傻小子......
他值得他这么喜欢吗?
以往那些相处的点点滴滴也在林执玉脑海里翩跹而过,不论是遭遇那些折磨前的幸福日子,还是重生后和小游重逢后相伴相依的每一天,都那样清晰地映照在林执玉的脑海,化作无数密密麻麻的丝线,缠绕在他的每一丝情绪上。
他根本无法不为他们俩过去的一切动心动情,也无法冷漠自持地横眉对待这个已经早就成为他人生中重要一部分的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