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俞九西是开着一辆迈巴赫来接人下班的。
车厢内空间很大,无人说话的时候则显得更沉寂了,甚至,都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男人单手开车,薄唇抿着一言不发,浓墨一般的长眉压着,瞳孔里的情绪辩不分明,但总之是显而易见的不悦。
这是陆鹿第一次见到俞九西疑似生气的模样,就……还挺吓人的。
坐在副驾驶的女孩瞄了一眼就别开眼,垂下的眸子盯着自己穿着裙子向上窜而露出来的一节膝盖,心里一点一点的平静下来。
总之已经到这一步了,什么都真相大白了,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只有一点让陆鹿比较意外,那就是俞九西和郑嚣居然是认识的——虽然显而易见的不熟悉,俞九西说了他们是第二次见面。
那第一次是为什么呢?难不成他们有生意上的往来?
开车的时候他们没有说什么,一语不发,等回到家里,俞九西才开口问了第一句话:“说说,怎么回事?”
他声音也挺平静的,像是强压着惊涛骇浪的海面。
“我和郑嚣是高中同学。”陆鹿抿了抿唇,开口的声音带着些显而易见的难堪:“但我不是他女朋友。”
“我和他没谈过恋爱,是他一直缠着我。”
俞九西皱了皱眉:“知道你结婚了他也缠着你?”
“是。”陆鹿苦涩的抬了抬唇角:“你可能不会信,但我躲都躲不掉。”
男人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听出了女孩儿话中疑似表达出来的深意。
俞九西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目光如炬:“你是因为他才和我结婚的么?”
室内陷入了落针可闻的沉寂中,似乎就连空气都凝滞了。
也不需要陆鹿张口回答,这个问题过后,她苍白的脸色已经回答一切了。
“真的么?”俞九西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攥成拳,第一次在她面前是咄咄逼人的:“说话,我想听你亲口说。”
他想听实话,无论‘是’或者‘不是’。
但陆鹿给他的回答只有低沉的:“对不起。”
俞九西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如此滑稽,他不由得自嘲的苦笑一声,声音低下去:“我是你找来的一个挡箭牌么?”
他喃喃自语似的自我嘲讽让陆鹿第一次有种‘心如刀割’的感觉,她是真的内疚,但此时此刻,无论怎么样的言语表达都显得过于单薄了。
她只能重复:“九哥,对不起。”
姑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清冷冷,这句‘九哥,对不起’还带了几丝缠绵的怜悯。
可他为什么要她的怜悯?太可笑了。
俞九西第一次有种脑子一团乱麻的感觉,他需要时间来理清这一切,所以只能皱着眉按压着太阳穴,根本没办法回应陆鹿。
但沉默在这个时候往往是shā • rén的软刀子。
尤其是,在女孩儿最为自卑自愧又孤立无援的时刻。
算了,一个人堕落沉沦就好,何必拉人下水呢?
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奢望救命稻草的,因为她本来就已经陷入沼泽,没救。
陆鹿又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的时候,混沌的灰黑色瞳孔已经清醒了些许。
“九哥。”她对他说,声音轻而坚定:“我们离婚吧。”
……
“你说什么?”俞九西以为自己听错了,简直气的直笑:“你他妈发疯了吧?”
这是他第一次彻彻底底的生气,甚至在她面前飙脏话了,眼底黑沉沉的,比起平日里温柔绅士的模样,这样撕下温和表皮的他反而刺激到有些性感。
陆鹿心跳得很快,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把组织好的语言给忘记了。
“是我对不起你,我们离婚。”她快速地说着:“都是我的错,我不会分走你的一分钱财产……”
“离、你、大、爷!”俞九西这次是真的要被她气死了,往日的好脾气荡然无存到一个细胞都没剩下,整个脑子身子烈火燎原似的——几乎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他紧盯着陆鹿一字一顿的说完,又怕自己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干脆走到冰箱旁边倒了一杯冰水一口气喝完,然后生生的捏碎了手中握着的玻璃杯。
水和血一起顺着指缝流了下来,但可笑的是俞九西都不感觉到疼。
“你,”陆鹿又惊又怒的看向他:“你这是在干嘛?”
她说着,连忙蹲在地上寻找茶几下面的药箱。
“别费事了。”俞九西却压根不在意手上这点伤,他走到水池旁边打开水龙头去洗,用冰冷的寒意压着痛意,声音在徐徐的水声里也格外清晰——
“之前我们去燕市,在酒店的时候,是郑嚣给你打电话的么?”
背后没有声音,好一会儿,他才听到陆鹿轻轻的‘嗯’了一声。
现在想想,以前许多不理解的事情都有迹可循了。
例如在酒店房间内那个让陆鹿惊慌的电话里的男声,她每每提及过去时的欲言又止,甚至还有前两天她惊慌失措的打电话找他……是不是都和郑嚣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