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这一夜,府中睡得最安稳的人,反而是被付煜吩咐用了安神药的王妃。
翌日,正院中。
王妃忽然从梦中惊醒,她堪堪睁眼,就茫然四顾地在房间中找着些什么。
听见动静,秀琦忙忙掀开床幔,见她这般,瞬间升了几分心疼:
“娘娘,您醒了?”
王妃怔了半晌,倏地对上秀琦些许泛红的眸子。
顿时反应过来,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她做梦。
她辛辛苦苦诞下的孩子,只剩下一位身子堪弱的小郡主。
王妃闭上眼睛,泪水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她没有再大吵大闹,半晌,她才哑着声音,说:
“小郡主呢?”
秀琦擦了把眼泪,忙说:“奶嬷嬷伺候着呢。”
王妃忽地想起小郡主体弱的事情,先前醒来,她一门心思皆在夭折的嫡子身上,忘记过问小郡主。
若让那些子奴才认为她不重视小郡主,反而疏忽了小郡主……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强撑着精神:
“把小郡主抱来。”
眼见着娘娘恢复了些精神气,秀琦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应声,忙忙退出去,不消须臾,她就领着奶嬷嬷进来。
小郡主被裹在了襁褓中,近乎只有巴掌大的人,呼吸浅浅的,让人有些不敢伸手碰她。
王妃一见襁褓中的小人,眼睛瞬间通红。
她颤着手,抚摸了下小人的脸颊,下一刻,她忽地将小郡主抱在怀里,闷声痛哭,却不敢大声哭出来,唯独害怕会将小郡主吵醒。
她的小郡主生得极似殿下,眉眼精致得不像话。
她控制不住地去想,若她的嫡子尚成活,是不是就和她的小郡主一样?
秀琦也红了眸子,房间中气氛十分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王妃才松开小郡主,将小郡主交给奶嬷嬷,她厉着眸眼,一字一句地吩咐:
“照顾好小郡主,若她有丝毫意外,本妃唯你们是问!”
奶嬷嬷昨日才被殿下警告过一番,对小郡主自是一分都不敢不上心,当下连连应是。
王妃垂眸,视线定定地落在小郡主脸上。
须臾,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让奶嬷嬷将小郡主抱下,才冷眸问向秀琦:
“本妃睡着时,府中可有发生什么事?”
房间的窗户和门皆紧闭着,熹微的日光透着楹窗洒进来,任谁都看得出,她眉眼间的恨意,似淬了毒般的冰凉。
秀琦心下稍惊,她敛了敛心神,将府中这一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王妃听到陈良娣在前院书房中待了一夜时,轻微拧了拧眉。
遂顿,她冷笑一声:
“将罪责推到陈氏身上,当真没脑子!”
倒不是她觉得,陈良娣没那个能耐,相反的,她虽然总为难李侧妃,但李侧妃那些许人中,她最在意的,却是陈良娣。
殊不知,往日每次李侧妃犯错,皆是陈良娣进言,才让殿下听进去几分。
生生将这般的人推远,真不知李侧妃在想些什么!
秀琦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
“自娘娘闭门不出之后,陈良娣去晗西苑的次数就越发少了。”
虽说那几个月,正院一直安静,可她们对府中的事情却也十分关注,她们娘娘把持后院权利几年,也只有李侧妃才会觉得短短几月,她就尽握府中权利。
王妃听言,稍顿了会儿,才眸色微闪地说:
“她素来聪慧,察觉到什么,也不稀奇。”
秀琦觉得有些不妥:“可奴婢有些担心……”
她总觉得陈良娣好像猜到了太多背后真相。
王妃似想起了什么,轻扯了扯唇角,道:
“若陈良娣还似之前一般,维护李侧妃,本妃倒还担心几分,可偏生李侧妃亲自将她推远了,就不必管她了。”
秀琦拧眉说:
“娘娘就不担心,陈良娣会是第二个李侧妃?”
和姜韵不同,陈良娣家世甚好,即使是李侧妃都未必比得过,李侧妃只占着最早进府和殿下的情分,以及膝下的子嗣,而且,如今明摆着,殿下待陈良娣有几分信任。
对于皇室来说,这几分信任可比所谓的恩宠特殊多了。
王妃斩钉截铁道:
“她不会!”
秀琦有些疑惑,为何娘娘如此肯定,陈良娣会和李侧妃不同?
可王妃却什么都没说。
秀琦咬唇,迟疑地问:
“那小世子一事……”
她不得不问,殿下忙活一日,却什么都没查出。
可她们娘娘的这番罪,却不能白受!
王妃只凉着眸子,冷冷地说:“若只指望殿下去查,恐本妃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答案了。”
答案?
秀琦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娘娘觉得这事不是侧妃所为?”
王妃捏紧了手帕。
自然不是!
兰清许是李侧妃的人,姜韵一事许也是李侧妃所吩咐!
她一时生怒,从而早产,这事和李侧妃脱不了干系。
但是,产房中有异香一事,她却不觉得是李侧妃所为。
兰清本就只是院子中的二等婢女,平日根本近不得她的身,更不要说产房重地,她根本不会让不信任的人接近。
她本就防李侧妃的防得紧,李侧妃想插手进她的正院,根本就是难如登天。
也不知是谁让李侧妃背了黑锅。
最可笑的是,恐是李侧妃至今还以为当真是她算计成功了!
王妃嘴角扯了一抹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