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到最后也不知,张盛有没有把那日公子的话告诉殿下。
殿下的心思素来不是他们可揣摩的。
谁也没想到,那日岐王府小世子的满月礼,会是近一年来,最后一场的庆宴。
这期间,卫椋寻回他的独女震惊了长安城,因为卫椋用了一个“独”字,是彻彻底底不承认卫翰的存在。
卫氏早就将卫钰上了族谱。
卫氏打的什么主意,卫椋心知肚明,姜韵上族谱那日,他只沉默了半晌,一言不发地默认了。
圣上身子越来越差,他不可能不为姜韵考虑。
若说这一年中发生最大的事情,那只会是圣上忽然驾崩,事发突然,朝中大臣皆未反应过来,连立储的圣旨都未下,那段时间,皇宫一片兵荒马乱。
卫椋几乎日日不沾府,他手握兵权,近乎长安城周围的军队皆听他令,他的一举一动皆举足轻重。
饶是姜韵待在卫府,都禁不住心惊胆颤。
似远远就听得见从皇宫中传来哭喊声,皇子内斗,消耗不知多少,那段时间,连宫墙都欲染上暗红。
新皇登基前一日,姜韵顶着夜色,来到书房。
“新皇登基,父亲可想过以后?”
卫椋眸色暗得似深渊,他只不咸不淡地说:“先帝在位,我忠于先帝,新皇登基,我就忠于新皇。”
姜韵轻轻拧眉。
她是知晓,付煜对卫椋其实并非那般满意,似对他的行事作风早就有了意见。
卫椋看出她在想什么,嗤得声摇了摇头:
“阿钰,你要知道,臣子和后妃不同。”
“他会要求后妃近可能地完美贴心,但当权者,却不需要一个十全十美的臣子。”
他叩着桌面,一字一句甚慢道:“尤其当这个臣子手握重权时。”
姜韵刹那间了然,她轻拧眉,将卫椋的话记在心中,低声道:
“是我短浅了。”
卫椋听不得她这般说自己,反驳道:“不是你短浅,只是有局限罢了。”
“你日日只待在后宅,又年纪轻轻,能看多远?”
他和姜韵近乎十年未见,但许是血脉相连,只短短时间,他就比任何人都看得清姜韵的心思。
卫椋淡淡地说:
“适合女子看的书,绝不止《女戒》《女德》。”
姜韵倏然抬头,震惊地看向卫椋,父女两人四目相视间,姜韵紧紧攥住了手帕。
时光冉冉。
距离新皇登基早就过去了大半年,长安城中势力早就进行了一番洗牌。
但出乎旁人意料的,所有人都以为,新皇登基后,卫三公这般嚣张肆意,必然会被新皇不喜。
可先帝心腹倒了许多,卫椋依旧在朝中如鱼得水。
就如同,众人也未想到,半年前,贤王和岐王之争时,卫椋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岐王这一边,奠定了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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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中,付煜俯首处理政务,翻开一本奏折时,他顿住,抬手捏了捏眉心,冷声呵道:
“朕刚登基不久,这些人倒是心急!”
张盛站在他身后,不经意觑见奏折上的“选秀”二字,立刻讪笑,不敢接话。
当初先帝驾崩得太突然,后来被查出,先帝欲立皇上为储君,这消息却被传进贤王耳中,所有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皇上登基至今,已有半年,而后宫中却还是只有旧邸跟上来的那些后妃罢了。
有些朝臣未得利,自然想送自己族中的女子进宫,圣上膝下皇嗣甚稍,若族中女子稍得宠,或诞下一男半女,岂不是一族近百年的荣誉?
况且,催促圣上的,可不止朝臣,否则圣上也不会那般怒气。
外间传来动静,张盛出去了一趟,又回来,脸上神色有些讪讪地:
“皇上,太后派人来请您过去用膳。”
付煜脸色顿时稍沉:
“让人去和太后说,朝务繁忙,朕明日再去给她请安。”
张盛苦笑,却不敢不应话。
他也知晓,近日太后不断催圣上选秀,让圣上心中有些烦躁不耐。
张盛走后,付煜翻了基本奏折,其中一半是说他子嗣单薄,请求选秀的。
付煜有些恼。
他并非不愿选秀,而是如今刚登基不久,这些人不将心思放在朝政上,却一门心思盯着他的后宫。
付煜能高兴得起来,那就怪了!
“启禀皇上,卫大人求见!”
付煜不咸不淡地应了声,依旧烦躁地捏着眉心。
卫旬一进来,就瞧见这幕,他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梢:
“皇上这是怎么了?”
付煜觑了他一眼,不知怎么的,他忽然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