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谷川春奈只能手足无措,孤零零地站在客厅里,刚刚那阵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冷风终于消失不见了。她轻轻地拿出吸尘器,将地上细碎的薯片渣子吸干净后,鼓起所有的勇气来到卧室门前,想要把它打开。
但是她刚试图按下门把手,却发现根本按不下去,应该是北原苍介在里面把卧室门给锁上了。她到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这个男人刚刚对自己说的‘早点休息’,原来是让她在沙发上休息的意思。
长谷川春奈只能走到沙发前又坐了下去,她将沙发上的毛毯披在身上御寒,双手抱膝,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谁都不知道,就在这个寒冷孤寂的冬夜,她将一颗仇恨的种子深深地扎根在了心底。
又过了几天,北原夏树旅行结束后,果然回了东京都,而且她和北原苍介甚至还在松田大志的家里不期而遇了。
北原夏树明显比过去清瘦了不少,而且奇怪的是,即使在室内,她也一直戴着手套。北原苍介趁松田大志不注意时,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夏树,你的手怎么了,是受了什么伤吗?”
北原夏树只能苦笑了一声,把手套脱了下来,露出了一双伤痕累累,还在微微发抖的手来:“别提了,你看它们都抖成什么样了。昨天我想在家自己做个饭,结果菜还没切上几刀,倒是把自己的手给切了。”
听了这话,北原苍介适时地露出了一脸的惋惜和心痛,其实此时,他的心里正在狂笑不止。丙烯酰胺这东西果然毒性很强,即使眼前的这个女人躲到天涯海角,原先在她身体里积蓄的那部分毒素也够她吃足苦头了。
北原苍介努力地压制住心底马上就要喷涌而出的快乐,柔声劝道:“别难过了,明天我正好有空,陪你去看心理医生,好吗?”
北原夏树感激地朝他笑了笑,又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前两天旅行刚结束的时候就去过了。心理医生也很奇怪,说我服药这么久了,症状为什么没有任何改善,甚至还严重了,所以就帮我把药的剂量也加大了,我先按照医嘱吃药吧。”
吃吧,吃吧,那破药你就算一天吃一瓶,也没用了!北原苍介看着妻子那张憔悴的侧脸,从心底发出了一阵狰狞的笑意。
三天后,松田达也应长谷川春奈的要求,又到了北原夏树家附近盯梢了一次。
这次很奇怪,在两人见面时,长谷川春奈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做任何伪装。他只需要装作一个普通的食客,任意找一个晚上,去北原夏树家对面的那家意大利餐厅吃一顿晚餐就行了。
而松田达也唯一要做的,就是在吃完饭走的时候,看一眼北原夏树的家,里面的灯光有没有亮起,或者窗口有没有人走动的身影。
松田达也觉得长谷川春奈的这个要求相当奇怪。她想去看看北原夏树有没有住回家里,这算是情有可原,可是为何要求他不能做任何伪装呢?就像过去一样,伪装成一个记者,难道不好吗?
长谷川春奈对他的疑问并没有作任何解释,只是随手扔了30万日元现金过去,让他乖乖照做就好。看在钱的面子上,松田达也立刻就闭上了嘴。
这丫头,有这么多钱给他也不早说,要是十分钟前,她先把这30万拍在桌子上,他保证自己连一个屁都不会多放。
而且不得不说,这个新任务实在是太轻松了,可以算得上全世界性价比最高的工作之一。三天后的晚上八点,松田达也牢记长谷川春奈的嘱托,穿上了自己平时经常穿的衣服,而且没有做任何伪装,直接就打车去了那家意大利餐厅。
由于吃饭的时候不需要监视北原夏树家的大门,松田达也在餐厅的一楼随便找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他随手拿起桌上的菜单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发现几个月过去了,菜单里的菜肴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他正看得入神,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您好先生,欢迎光临,不知道菜单上有您想点的菜吗?”松田达也抬头一看,站在面前的女孩赫然就是几个月前和自己聊过天的服务员。
他心里悚然一惊,心虚地差点想立刻低下头去,但是对方虽然看清了他的脸,也只不过客套地笑了一下,并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
松田达也在庆幸过后,又有些失望。看来,对方早就已经把萍水相逢的自己给忘记了。虽然他到今天还牢牢地记得,那两天,他和这姑娘之间交流过的每一句话,但是很明显,女孩连他的脸长得什么样子都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
想到这里,松田达也也就没必要再躲躲藏藏的了,当然,他原先的好胃口也已经荡然无存。他关上菜单,努力表现得就像是一个第一次来这家餐厅吃饭的陌生客人,先是自己做主,要了一份加了双重芝士的利多梭饭,随后又听从了服务员的推荐,要了黑森林蛋糕和蒸汽可可牛奶。
虽然带着一丝郁闷,但是松田达也还是不得不承认,这家餐厅的东西还是那么好吃。利多梭饭上盖的马苏里拉非常厚,舀起一勺,可以拉出长长的丝;黑森林蛋糕里的酒渍樱桃相当新鲜,还带着脆劲,酸甜可口,和巧克力奶油蛋糕相得益彰。
这套餐食的量并不算小,但松田达也还是在短短十五分钟内就吃完了所有的东西,还轻轻地打了一个嗝。正当他打算买单走人时,那个女孩又端来了一盘煮豆子。
松田达也一愣,在某一瞬间,他居然有些期待那女孩会把自己认出来。但是对方只是挂着公式般的微笑,将盘子放在他的桌上后说道:“先生,这道菜是我们这的回头客最常点的,所以送给您尝一尝,如果您觉得好吃的话,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