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将近一周的时间里,根据那个计划的指示,松田达也做得最多的事,就是默默地在暗中观察长谷川春奈的言行举止和兴趣爱好,力求了解她更多一些。
当时,根据北原夏树的情报,长谷川春奈和夏树的侄女松田沙纪之间发生了某种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就搬离了她们一起合租的房子,彻底搬到这个小区里来长住了。
这个突发状况倒是给松田达也的观察工作带来了不小的便利,他还会经常查看监控视频的回放,将长谷川春奈出入小区的时间记录下来,希望可以从中找到一些规律。
另外,松田达也还开始尽可能地在自己的同事们面前,表现出与长谷川春奈的熟络来。向来不近女色的他突然之间有了如此大的转变,让那些安保室的同事们都感到很是诧异。不过在长谷川春奈看来,这个突然对自己很热情的大叔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在她身边,这种献殷勤的男人可太多了。
另外,松田达也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开始练习,如何在电梯井内快速地上下攀爬。而每次上夜班的时候,住户们基本都不会再使用电梯,正是他做实验的好机会。
不过,松田达也的身体状况虽然在同龄人中还算不错,但是毕竟也是个中年人了,再不错也有限。他第一次进入电梯井的时候,正值一个乌云密布的深夜,天上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又冷又湿。
那时正是凌晨三点,住宅区里所有的灯光几乎已经全部灭了,大多数的住户都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那一次实验,很明显是一个极其失败的尝试。没有任何经验的松田达也低估了电梯曳引绳的粗糙度,刚进入电梯井没多久,他手上戴的薄款化纤手套就被磨破了。
他一向自诩顽强,怎么都不会想到,用磨破后的手掌牢牢抓住绳索,疼痛的程度居然可以轻易就突破了自己能忍受的最高阙值。
当时,松田达也不过才下了两层楼而已,但是他已是痛得浑身发抖,再也不能动弹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上方不过几米开外的电梯井口,但是却有了一种“自己有可能会死在这里”的不详预感。看着看着,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趴在井口,正在向下看。
周围没有什么灯光,所以松田达也看不清他的脸,也描述不出那人的形体特征,但奇怪的是,他却能看到一双带着嘲讽的黑亮眼睛。
见松田达也直直地看着自己,那人夸张地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口森森的白牙:“松田达也,你这个傻帽可算是上钩了,实话告诉你,我的计划不是为了杀别人,而是为了杀你。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而这个电梯井,就是你的葬身之处!”
那怪异的音调和冰冷的话语让松田达也双手猛地一激灵,差一点就掉了下去。他努力定了定神,再抬头一看,井口哪有什么人影?刚刚发生的一切,原来全部都是他的幻觉而已。
尽管如此,手掌和大腿内侧因为摩擦而产生的剧烈疼痛还是让松田达也无心恋战,萌生了退缩之意。他努力地用大腿勾住了曳引绳,堪堪稳住了身形,然后将上身的牛仔外套脱下,紧紧地包住了两只手。这样做虽然会让手使不上劲,但至少掌心的伤势不会再加重了。
那两层楼的高度到底爬了多久,松田达也已经不记得了。他只知道,当自己的手好不容易攀到电梯井口的边沿时,眼泪立刻就不受控制地打湿了眼眶。等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爬出了井口,发软的双腿实实在在地站在了坚硬的地上时,自己竟像一个孩子一样抽泣了两声。
原来,这就是濒临死亡的感觉。
用语言很难描述这种感觉的可怕之处。就像一条无形的蝮蛇。你知道它就盘桓在自己的身上,也能感觉到它的重量,它的眼睛正冷冷地看着你的脖颈,就好像冷不丁就要冲上来咬上一口。突然,它猛地张开了嘴,虽然你看不见,但是那腥臭难闻的蛇口所散发出的死亡气息,你却真真切切地感知到了。
在这一刻,所有的语言和决心都是苍白的。松田达也转过头,直直地看着那个井口,那条蛇就在里面,等待着他的下一次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