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倾看似和善的话,实际把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他。
要是他点头愿意就给未来妻主纳了侍,后宅注定不得安生。
可他要是不愿意,那就是置秋姝之亲表哥的生死于不顾,还未过门,就有了恶毒妒夫的恶名,无论这么选都不会让他舒坦。
秦倾冷冷一笑,阴湿似刚从幽深泥沼里爬出来的毒蛇,他就是要月冠仪不舒坦,别以为和秋娘订了亲成了婚就可以高枕无忧,情爱最易善变,他早晚有一天会把秋娘抢回来。
“我......”月冠仪声音压抑而深沉。
“不用殿下为难。”秋蕖霜主动比划着,只是朦胧孱弱的泪眼中缭绕着绝望轻烟:“我不会再寻死觅活让你为难,我会自己找个道观出家,常伴青灯,远离红尘。”
这般善解人意的举动,实则以退为进,更加把月冠仪架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岂能不明白秦倾的阴毒之心,更明白此刻躲在秋娘怀里的秋蕖霜做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为的就是逼迫秋娘娶他进门。
他渴求倾慕了十几年的光,好不容易可以照在自己身上,为什么要给别人分享?这比凌迟刮骨还让他噬心剧痛。
可比起面柔心毒的秋蕖霜,他更在乎的是秋娘怎么想,万一秋娘也想用这种方法息事宁人,他若拒绝岂不是在秋娘心里落下埋怨。
他不敢拿秋娘的对他的爱意做赌资,爱意一旦被消磨,就算他拿命去换也再难换得秋娘的喜欢,他不敢赌。
“我听秋娘的,若是秋娘愿意迎表哥进门,我没有意见。”他说话的声音隐隐含着一丝乖顺和讨好,只是凤眸中压抑的情感崩出近乎撕裂的疼。
他就静默的站在秋姝之的身旁,颀长的身影如玉如松的身姿像堆积了一层厚重的深雪,看似波澜不惊,却已是拼尽了全力坚持,只需再落下一片薄雪,便松折玉碎。
“胡说什么!”秋姝之紧紧扣着他的手腕:冰冷的手腕像被春雪冻伤似的,凉的吓人,却也激起了她心中一丝心疼。
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他是否会受伤,他都格外迁顺自己。
“秋娘?”月冠仪失声,低喃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重生般的欣喜。
她递给他一个温柔的眼神以示安慰。
然后她回身,轻声在秋蕖霜身边说道:“表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们之间是骨肉亲情,我尊你敬你,你我又怎能成为夫妻?”
秋蕖霜摇摇头,泪盈盈的眼眸如美人含羞带怯,只是水润的美眸中带着几分哀婉悲切,颈上的一道血痕更是衬托地苍白脸上憔悴病态,似一朵圣洁无暇的白莲花即将枯萎,是个女人看了就会心疼。
秋姝之也不例外,但她是心疼自己的亲人平白无故遭受这种屈辱。
他伸出手想比划着什么,但却被秋姝之一把抓住妥帖的放在手心里。
“表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心里委屈我明白,你做事向来稳重端庄,自从上次和殿下一同落水之后就鲜少再去往水边,怎么这一次又这么不巧落入水中?”她说道:“我觉得有些可疑之处,况且提议与你一起赏鱼的是李良的夫郎陈氏,你落入水后,李良又这么巧刚好离你最近......”
秋姝之停顿了片刻,低声问道:“表哥,真的是你自己落入水中的吗?”
看似关心的问询,却已经悄然改变了事情的走向,秋蕖霜自知这是秋姝之打定主意的表现。
他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花,只能顺着她话中意摇摇头,心里恨意却如黑烟浓雾滚滚倾压而来。
他为了这一刻废了这么大的代价,不惜在众人面前自毁清白,就是为了让姝之可怜他,点头允他进门为侍。
然而这一切都被月冠仪故意做小伏低的心机给彻底打破,他装作贤惠善良的样子说一切都让姝之做主,其实就是自己不愿意却故作大度,反而让姝之心生愧疚,打消了迎他进门的念头。
他死死攥着秋姝之被打湿的衣襟,蓄满泪水朦胧的眼里呈现出病态的狂烈恨意。
月冠仪,都是你!
“如此说来,那个李良很是古怪。”月冠仪立马说道:“之前你杀了李勉,她可能因此怀恨在心,便想报复在表哥身上。”
虽然他当时并不在场,但这些事只要让锦衣卫一场立马水落石出。
月冠仪隐藏在袖中的拳头攥紧,不管是不是李良使的阴招,她险些让秋蕖霜成了秋娘的枕边人,差一点就要与他平分秋娘的宠爱,他狭长凌厉的凤眼中便盘旋萦绕着一股阴戾的气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碾成肉泥喂狗。
秋姝之点点头,面色凝重。
这个李良,她还没出手,自己倒主动找上门来了。
“但秋公子怎么办?就算是李良故意设计毁了秋公子清誉,但毕竟落水之事那么多人都看着......”秦正雅开口说道。
刚才秦倾提议让秋姝之将秋蕖霜收做平夫时他着实吓了一跳,堂堂一国皇子,妻家收纳几个小侍也便罢了,做平夫与皇子平起平坐?这简直就是在打皇子的脸面,更无异于宣告众人皇子在妻家并不得宠,随便一个男人都可以爬到他的头上作威作福。
好在秋大人明理,拒绝了这荒唐无比的提议。
可不知为何,秦正雅却并未觉得一丝高兴,反而十分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