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坤宁宫灯影寥寥人寂静,天阶夜色凉如水,偶尔从里面传出两声咳嗽声,惊扰了池中的蛙鸣。
秦木氏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挑开水晶珠帘进了内殿,一瞬药味瞬间在殿内弥漫开来。
秦正雅虚弱的躺在床上,墨发披散在枕边,脸色略显苍白,清亮的眼眸在妖冶的灯光下呈现出若隐若现的隐雾朦胧感,单薄的身子盖着一张薄毯,显出腰肢不盈一握的轮廓。
“雅儿,要来了,快再喝点吧。”生父秦木氏端着药坐在床边,哄着自己的儿子喝药。
秦正雅闻到药味咳得更是厉害:“父亲,这已是今天第三碗了,我实在喝不下。”
秦木氏叹息道:“你这孩子,治病的药哪有喝不下的,早点喝了病才会好,你才能早点服侍陛下,怀上皇嗣。”
一提月深,秦正雅的表情就阴沉了下来。
知子莫若父,看秦正雅垮下脸,秦木氏直接了当的说:“你说说你,进宫这么久了,陛下也一直宠幸你,你这肚子怎么总是不见动静?”
“我怎么知道?怀不上不是更好。”在自己父亲面前,秦正雅干脆耍起了性子。
“雅儿!”秦木氏收起了温和的脸色,严肃的说道:“如今你是皇后,不是从前家中的小公子可以任性妄为,咱们家族的荣耀与兴衰都寄托在你一个人身上,你一定要怀上皇嗣。”
“以前宫里有个容妃处处与你争宠也就罢了,现在整个后宫无人敢左右你,你还不把握时机,要等到什么时候?”
秦正雅诧异的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印象中父亲还从未对自己如此严厉的说过话,在家中他向来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
怎么自从自己进宫之后,连亲生父亲对自己的态度都变了呢?
他突然觉得心中一凉,一切都变了,亲情利益面前都不值一提,秦氏所有人都不是真正关心他的安危而是担心他的肚子。
他知道自己对秦氏来说就只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但他万没想到连亲生父亲也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秦正雅露出一丝艰难的苦笑,忍着心底发寒:“知道了父亲,我不过是说着玩而已。”
秦木氏责备的看了他一眼,灌了他一口浓汁:“这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我从民间带来了一些助孕的房子,你记得天天喝下,早日怀上皇嗣......”
秦正雅被灌了一口苦涩的药汁,本就虚弱的他更加难受,一口将药汁全部呛了出来。
“唉!”秦木氏放下药碗,非但没有用手绢擦拭他嘴角的药汁,反而看着秦正雅平坦的小腹抱怨道:“你弟弟如今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怎么就你的肚子还没有动静。”
听着秦木氏絮絮叨叨的唠叨声秦正雅不知为何忽然难受极了,眼眶泛红。
生孩子,生孩子,他的人生难道只有生孩子吗?
这世上还有谁是真心实意的在乎他的?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听太后的,将你弟弟送进宫就好了。”秦木氏的话传进了他的耳朵。
“你说什么?”秦正雅一把抓住秦木氏的手。
什么叫不该听太后的?难道当初进宫的人不是他?
秦木氏叹了口气:“原本你母亲觉得你年纪已经到了,选秀的事情又一拖再拖没个准数,不如先把你说给当时的新科探花秋姝之,再等选秀开始后把你弟弟送进宫,谁知最后倒是你进了宫,这肚子才这么久没动静。”
秦木氏还在念叨着秦正雅的肚子,但秦正雅脑子却嗡的一声,恍若巨大的雷鸣声从他的耳膜处炸裂开。
新科探花秋姝之、秋大人、
当初本该是他嫁给秋大人、
秦正雅不可置信的喘息着,强撑着已经孱弱不堪的身子坐了起来。
“雅儿你这是做什么?你还在病着,可千万不能伤了身子,否则将来怀不上孩子可怎么得了,快躺下!快躺下!”秦木氏惊叫着。
“父亲、父亲、”秦正雅眼中泛出激动的红色,他紧紧攥着秦木氏的袖子,干裂惨白的唇瓣颤抖着:“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为什么最后进宫的是我?”
秦木氏看着秦正雅如此激动的样子,忙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说道:“当初金榜落下,前三甲里唯有秋姝之是靠着真才实学入围的,她又颇受太后的赏识,你母亲觉得既然太后有意扶持她,不如将她纳做咱们秦氏的儿媳,稍加培养,或许还能成为第二个顺天府尹。”
“再加上那时候,府里不少庶出的公子哥本就对她倾心不已,主动上门求姻缘都被退了回来,你母亲便觉得她心气高,看不上庶出,正巧你年龄大了,若是选秀再不进行,耽误了年纪以后就不好找妻家了,便干脆决定把你说给秋姝之,你是嫡子,又是高门大户出身,秋姝之肯定会答应的。”
秦正雅回忆起了,原来当初自己在府中听到那些庶出的兄弟被拒亲而哭泣落泪,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是局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