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溪原本的计划是玩到三十五岁再生个孩子,到那时她也玩够了,浪不动了,家里的小孩们也都长大,出去工作和上学了。
然而事实是她在二十岁的尾巴上就怀孕了。
提前了整整十五年。
“这绝对是因为你贪小便宜买的打折避孕套。”
芙溪将检查报告朝伏黑甚尔的脸上丢了过去,后者顺手接住,小声嘀咕道:“怎么不说是我太强了。”
“你再说一遍试试。”
伏黑甚尔很有眼力见地闭上了嘴。
不能和孕妇计较,从今天开始得把自己当成沙包。
突如其来的孩子打乱了芙溪的人生大计,因此她一整天都愁眉苦脸的。
吃饭时心不在焉,看书时发呆走神,连每天必追的赛况转播都没心思看。
当然也没有把怀孕的事告诉家里的其他成员。
“关于这个孩子,我们还年轻,所以——”
晚上的时候,芙溪终于冷静下来和伏黑甚尔谈话了。
伏黑甚尔静静地看着她,脑中思考着如果她说“所以先不要了”之后,要怎么劝说她。
“所以,我们真的能成为合格的父母吗?”芙溪讷讷地问。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不是对孩子没信心,是对自己没信心。
德川家亲情缘薄,芙溪更是从来没在父母身边长大,森鸥外的抚养又是一言难尽,让她对血缘一词十分困惑。
“当然。”伏黑甚尔朝她抬了抬下巴,“你现在不是和惠他们相处的不错嘛。”
伏黑惠不爱搭理伏黑甚尔,却乐意亲近芙溪,两人常常一起拼模型。
芙溪摇摇头:“那不一样。我认识惠君时,他就很懂事了,我无需教他道理,他的三观很正,应该是随了他的妈妈。”
伏黑甚尔:“喂!”这不是在吐槽他三观不正吗?
“但是新生儿是一张白纸,父母的言行对他至关重要,就凭我们两个——”芙溪看看伏黑甚尔,又看了看自己,终究是发出一声轻叹。
“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伏黑甚尔指了指门外,“那五只,我哪个养的差了?不都是白白胖胖的,除了理子那丫头,其他四只也没有明显的智商问题。”
芙溪被他手脚并用的姿态逗笑了。
实际上伏黑甚尔没有自夸,他的改变有目共睹。
他从一个只知道赌钱的混子,变成了一个偷偷赌钱的……哦不,变成了一个对孩子很有责任心的男人。
家中的日常开销全靠他,孩子们的学费也都是他出,全都念了当地最好的私立学校,没有区别对待。
不仅如此,他承担了家里一半的家务活,天内理子的家长会都是亲自去,美曰其名回来好好骂她,也很用心地教禅院姐妹使用咒具。
逢年过节时,虽然会抱怨浪费钱,却还是会陪芙溪去给孩子们买他们期待的礼物。
在家里没有任何人叫他爸爸,但芙溪知道,每个孩子都把他当成了父亲。
那她自己呢?
她有成为一个母亲的觉悟吗?
……
芙溪的困惑是在伏黑惠那里解开的。
他是除了伏黑甚尔之外,最先知道芙溪怀孕一事的人,并为此十分开心。
“我很快就有妹妹了。”
向来沉默冷静的海胆,露出了率真的笑容。
“芙溪,你是不是……在担心?”
“我不担心小鬼的安全,医生说她挺健康的。”芙溪垂下眼睫,“我是在担心我自己,我不知道怎么成为好妈妈……”
没有人教她如何成为一个母亲。
如果只是成为生理上的母亲,的确不难,如果不止是满足于血缘关系,想要成为令孩子安心的靠谱存在,那就不简单。
伏黑惠打断她的话:“你已经是了。”
“诶?”
芙溪慢慢地抬起眼眸。
伏黑惠在她的目光中红了小脸,声音也小了下去。
“我说,你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妈妈了。”
“你在安慰我?”
“不,我说的是实话。”小男孩认真地解释道,“从第一次见面起,你就会听我把话说完。”
渣爹伏黑甚尔很少听伏黑惠把话说完,即便是听完了,以前也很少理会他的意见。
芙溪是不同的,她把他和伏黑津美纪当成平等的存在,她尊重他们的一切意愿。
伏黑惠看着芙溪其实还没什么变化的肚子,想了想说:“妹妹肯定是想早点见到她的妈妈——!!!”
直到被人抱在怀里,伏黑惠才想起来要挣扎。
挣扎了两下,没挣开,便红着脸接受了这个拥抱。
“惠君,谢谢,很高兴成为你的家人。”
“……嗯。”
蹲在门外偷听的伏黑甚尔总算放下心来,摸了摸下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臭小子还挺有两把刷子的。”
总体来说,虽然计划有变,但芙溪乐观地接受了现实。
“等我到三十五岁时,你都是快五十岁的老头了,精子质量肯定不行了,早点生了也好。”
伏黑甚尔很想反驳他到五十岁质量也很行,但这个特殊时期,还是不要怼自己的妻子比较好。
芙溪怀孕的消息让整个伏黑家的成员都十分高兴,情绪最激动的是爱咋乎的天内理子。
“我总算要有惠以外的弟弟了!”
伏黑惠板着小脸严肃地纠正:“是妹妹!”
“是弟弟!”
“妹妹!”
“吵什么吵,吃饭。”伏黑甚尔敲了敲桌子,“平时考试没见你们俩这么积极。”
他无所谓是儿子还是女儿,反正都是他的孩子。
但令伏黑甚尔没想到的是,伏黑惠和天内理子两人从这天起,对他的要求越来越严格。
比如当他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边喝冰镇啤酒边看赛马,天内理子就给他换台到了艺术鉴赏节目。
他望着电视里介绍的毕加索的名画,沉着脸问:“你什么意思?”
“研究表明,父亲品味低俗会影响子女。”天内理子摊开一本书,煞有介事地说道,“甚尔叔,你要提高品味。”
……真想一巴掌将她拍回盘星教去。
再比如当伏黑甚尔几天没去工作,游手好闲在家里逗狗时,伏黑惠就会催他出去工作。
“在妹妹出生前,最好换一套大房子,要有玩具房和女生的dú • lì厕所。”
“我特么就纳闷了,别人家都是鸡孩子,我们家为什么就是鸡父母?”
鸡父母都算不上,就鸡他一个人。
好在伏黑甚尔自己也觉得三室一厅的小户型,不能再住第八个人,于是很争气地干了几票大的,且暂时强迫自己忘记赌马和买咒具,才迅速换了一套装修好的大平层。
一家人总算不用住的拥挤了,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dú • lì空间。
伏黑惠早早地开始布置妹妹的房间,甚至打算把玉犬放进去当吉祥物。
“甚尔出息了。”芙溪看着努力的丈夫,颇为感慨,“偶尔也可以去赌赌马放松一下身心。”
“别了。”伏黑甚尔撇嘴,“我要是去了,没准回来他们就给我报个钢琴班小提琴班。”